第四章 紫姑娘娘（1/2）

她们讲的这个故事，倒也算不上稀奇。

故事发生在距今五百年前，云台镇有个姓吴的姑娘，因为遭亲戚陷害而流落风尘，凭其稀世美貌，一时艳绝四方，成了花柳界最负盛名的魁首。

“老人们说，这吴姓当时吸引了许多王公贵族，从各地慕名过来，拉金银珠宝的车横满青石大道上，排队的人通宵达旦，络绎不绝，只为了看她一眼。”

蓝衣女目中刚生出向往，又被惋惜盖住，叹道：“这么位风流灵巧，光华绝代的神仙人物，却偏偏爱上个身世平凡的普通商人，与他山盟海誓，相约等商人为吴姓姑娘赎了身，两人便远走他乡。”

摇钱树要从良，无论商会、乡会还是妓馆鸨母，都不愿放人，开出足够买下几座城的天价来，哪知那商人薄情寡恩，见所费过多，竟干脆一走了之，气得吴姓姑娘肝肠寸断。

“据说她自尽那晚，阴云遮月，怒风遍野，吹塌了好几间屋子，镇上的人都道是天公发怒。这些阴云盘绕在镇上足足七天，七天后大地震动，裂痕里有血光映出来，吴姓姑娘竟化作个厉鬼，开始杀男人。”

青影不解，问道：“既是厉鬼，如何又成了神？”

蓝衣女蹙眉，瞪眼叫他噤声，才清清嗓子继续往下说。

出了厉鬼，商人们自然不敢再来，镇上男人凡搬出去的也必死，人人自危。这厉鬼似是有意折磨他们，每每快把人杀绝，又消停上一阵，叫镇民休养生息。

“听起来，倒像割韭菜似的。”

青影一句玩笑话，逗得姑娘们捧腹不已，尤其那蓝衣女乐出泪花，连连夸他：“小相公这嘴，不仅好看，还刁钻”。

好半晌，众女才平复下，言道厉鬼作乱十数年，云台镇几乎化作荒土，直到一位圣人路过，与那厉鬼斗法，终于将她降服。

“那圣人与厉鬼大战三天三夜，顾念厉鬼本身也有冤屈，没有取她性命，反而教导我们镇上女子，尤其娼妓、流莺，在家里塑像祭祷，说可以通过众生香火愿力，感化厉鬼，让她成为善神，紫姑娘娘的名号便流传至今。”

听罢故事，藏川在旁啧啧称奇，感叹紫姑娘娘遇人不淑，命途多舛，说可惜自己当时修为尚浅，更不知有这么个事，不然非把那负心商人找出来捶成肉泥解恨。

青影忙起身塞了颗桃堵住他的嘴，又坐回蓝衣女身边问起话来。

“照姐姐们所说，紫姑娘娘早成了善神，如何又会时隔五百年再次害人呢？”

这话把几个姑娘都问住了，思前想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假使这传说确有其事，青影昨晚遇见的冲天怨气，很可能就是紫姑娘娘所留，但这怨气被圣人留下的布置封着，平白无故的，按理说不该冒出来。

他还在想着，那凉茶摊老叟却突然插话，边拿抹布擦起藏川身前桌子赶客，边不阴不阳说了句：“哼，既是保护娼妓、流莺的神，大发神威，自是有人做了什么叫她看不过眼的事”。

看老叟面色不善，青影抬眼看向自家兄长，心想莫不是他又干了什么蠢事？见藏川一脸莫名其妙，青影只好向几位姑娘道谢行礼，打算去别处继续打听。

刚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老叟声音，“你们既要问，何不去问问乡会那些人？”

乡会，是由乡民推举形成的地方组织，虽不属于朝廷编制，但在镇、村两级，威望有时还高过官方的巡检司。

严格说起来，青影身上带着越国王爷钦赐令牌，算朝廷钦差，来云台镇里办案，巡检司需提供便利，乡会这等机构也得乖乖奉迎。但依他经验看，上来就和地头蛇搅在一处，不仅未必能有助益，只怕还会添出许多乱。

若非必要，自己先查个七八成再碰不迟。

想是这么想，可现实往往不遂人愿。离开凉茶摊后，二妖在镇上四处游走套话，整整一日一无所获，青影只得用镜光术传信给自己心腹小厮，叫对方帮着查查最早死的那九个商人。

天色黑沉，街巷间行人愈少，藏川腹中饥饿，青影见左右也再无更多发现，又听见兄长肚肠雷鸣，索性提议先回客栈休息。

没想到，隔着老远他就望见一楼灯火明亮，回忆起昨夜投宿时连盏蜡烛都没有，心中便生出猜测，站定理了理衣服，又将越王发下的令牌挂在腰带上显眼位置，方背起手，昂首阔步向前。

此刻，客栈大堂里坐着几个人，被簇拥在中间的肥胖中年男人衣着锦绣，穿身褐红色锦缎袍子，袍上绣着花鸟灵芝祥云如意，诸般祥瑞杂烩一处，乍看着富贵，却如年画般不堪细品。

在这肥球左手边，有两个穿灰蓝色差役衣衫的壮年汉子，右手边站着个道袍青年，至于再旁环绕着的几人，打扮虽朴素，也能看得出都不是寻常庄稼汉。

这群不速之客，正是青影避而不见的云台镇乡会、巡检司、商会中人，且全都是本地大姓吴家的族人，今天中午二妖离开后，他们便得了客栈掌柜线报，早已做好准备在此迎候。

“爹，那两个怎还不来？莫不是与那白面僧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