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神侍之死（1/2）

沿路走着，视距不过十数丈。

山神像被毁后，那孔石窟便一直空着，也没再新雕神像进去。

石窟前祭桌、祭坛、彩旗等一系列祭祠用品也腐烂进泥土中，似乎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没用过。

那片借以逃跑的梓树林，只剩下砍伐后留下的树桩，林子旁大片大片的良田也都荒芜。

再远处的景象便被灰雾挡着看不到了。

忆及十年前这里的情景，即便算不上富庶，也至少有些烟火气儿，如今却像是个死村。

临到村边，道路两旁的良田全都荒成齐腰的野草，于灰雾中招摇着细长的剪影，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

突然旁边几丛野草不正常地快速耸动。

沈良拔开前方一丛蒿草，就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专注地挖着什么。

是个枯槁佝偻的女人，花白的头发稀疏得露出青皮，瘦得像挂着几缕破布的衣架，从背影上看，年纪得在五十往上。

女人旁边篮子里放着寥寥几根野菜、几颗白白胖胖的蛴螬。

“老婆婆，请问这村子……”沈良轻拍一位枯槁女人的肩膀，想打听打听最近十年发生的事。

枯槁女人正跪在地上刨土，觉出有人拍自己，手一撑地，顺势往地上一坐，转了身过来。

兀地见到一个外人，女人丑陋的五官拧在一起，慌乱之间竟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进嘴里咀嚼起来，咬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声。

每咬一下，牙齿上传来的钻心酸痛都令女人稳狠皱眉，但却不知为何，她仍是坚持不懈地咬着石头。

难道这是辛扶村的什么习俗吗？沈良感到不解。

枯槁女人含着石头含糊不清地道：“你是谁……别抢我的野菜！”赶紧用身体护住篮子。

“别怕，至少我不是来抢你东西的。”沈良呵呵一笑。

看枯槁女人的样子，估计是饿好几天了，几颗野菜、几只蛴螬都当宝。

于是顺手从怀里掏出几根烤熟的山药递了过去。

“你不要给我，不要给我啊！”枯槁女人死命推开山药，仿佛那不是诱人的食物，而是杀人的毒药！

“别怕，我真的不是坏人。”沈良硬塞到枯槁女人篮子里。

这算是布施，可是天道认可的好事。沈良于是欣慰地内观洞天，满以劫云总该消散一些。

可谁知竟在原本稳步增长的基础上，又凭空涨了一缕！

这……劫云莫不是坏了？

就在这时，身旁荒草原一齐耸动起来，几十个和女人一样瘦的村民，从齐腰的荒草中站了起来。

其中也有内人像枯槁女人一样嘴里用力的咬着东西，有的是石头、有的是树枝、有的是不来源的骨头。

这些人紧紧盯着女人篮子里的山药，诱人的香气刺激着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而这些人仿佛也只剩下了食欲，整个像丧尸一样，摇摇晃晃地走来。

女人抱起自己的篮子就要跑，可众村民已走到近前。

沈良见他们可怜，本着施善不被雷劈的想法，将所剩食物都递了过去。

这些人见真的可以拿到食物，胆子便大了起来，竟动手开抢。

可村民多而食物少，抢着的还想抢更多，没抢着的只有更加眼红！

“没有了，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沈良大喊着，可是没一个人会信，仍有数不清的脏手来扯沈良的衣服。

若非蜘蛛丝绸质量极佳，估计这时早光着身子了。

“滚！”沈良大怒之下掏出青铜尺，挥舞起来。

为了不徒增劫云，肯定不会伤害村民，但这凶狠的架势，也吓退了他们。

受到冲击的不止沈良，还有那个女人。

女人无力阻挡村民，山药早被抢走不说，篮子里辛辛苦苦挖的一点野菜和蛴螬也连篮子都被抢去，身上本就破败的衣服，又被撕走几块布。

沈良这才明白——劫云没有坏，是他自己活该。

经过刚刚的混乱，枯槁女人身上满是踩踏的脚印。

长期营养不良而变得脆弱的骨头，被踩断不知多少根，胸口也塌下去一块，不断咳着血沫，出气多而进气少。

沈良连忙扶枯槁女人：“真对不起，早知道不给你山药了。”

“牺官你……你竟然冒险救我！”女人反复低喃着这句话。

弥留之际，眼前这人的五官与十年前救过自己的五官重合，惊喝道：

“你是那位牺官大人，我一直记得你叫沈良……大家都猜您是成仙了……良仙啊~良仙啊……”

咳出一口血沫，又道：“我是当年服侍过您的神侍呀，您救过我的！”

当年不过二九芳华，区区十年已令她看上去如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神侍的回光返照的思绪飘飞回十年前，她忘了自己早在时间长河里弄丢了那副青春可人的皮囊，还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抛着媚眼。

可惜顶多像个没毛猩猩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