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树干里的漆盒（1/2）

沈良也不回答，只是在心里苦笑，想起黄昏时通知要缴的祭税，再想不通就不应该了。

正是他沈良说服司命举行祭祀大祭的？

若不这大典要缴极高的祭税，招娣也不会拉着沈良来找婆婆嫁妆。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祭祀的成本，最终还是要分摊到最底层人的身上。

内观洞天，果然，劫云猛增厚了一大层。

看来哪怕是做好事，也要有人承担的苦果的呀。

自己的良心实在有点儿过不去。

但又一想到没有山神庇佑的辛扶村百姓更苦……那就让我的良心与百姓共苦吧。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三人猛地跳了起来，警惕地望着四周。

“是招娣！”沈良认出声音的主人。

姜红巾一听是同沈良来的平民，立刻松了口气，抱拳笑道：“对不住了白二小老弟，我得赶在身上神持之力消失前回船上去，陆勾也得护送我。”

也不愿再多说一句，只见陆勾将一条金挟在巨臂腋下，与姜红巾一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沈良循着招娣的声音飞奔过去，没发现半点危机，倒是她本人举着婆婆头又跳又笑，高兴极了。

“恩公你看，找到了！婆婆的说得没错，咱们今天果然找到了！”一边说，一边还围着一棵大槐树跳来跳去。

正棵大槐树正是之前招娣所说藏有嫁妆的那棵，刚刚与一条金打斗时折断。

“不会这么邪乎吧……”沈良站在那半人来高的断口处往下看。

树干果然是空的，像是一口大缸，里面蓄满了血红色的透明液体，像是掺了血的水。

而在“缸底”静静躺着的，正是一个一尺来长、纯黑的大漆盒子。

在看到这盒子的一瞬，沈良只觉背后发毛。

这棵树明明没有半点缝隙，这盒子是怎么放进去的。

沈良不禁怀疑自己和招娣会不会是中了妖魇。

不过此地神庇之力极为强劲，妖物入侵的可能性极小，也就是说招娣没有疯，她所说的一切，包括婆婆没死之言……都是真的！

“多谢婆婆！”招娣将婆婆头插在树桩一根尖锐的断茬上，撩起袖子挥出湿淋淋的盒子。

盒子做工极好，在树液中不知泡了多少个年头，仍严丝合缝，不仅没有被腐蚀，甚至连水都没有漏进去半点。

打开来，里面紫色衬绒极为干燥，里面躺着各色首首饰，一片珠光宝气，价值不菲。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沈良盯着插在树上的婆婆头，分明是死得不能再死，可嘴角似有似无地微微上翘，是在笑话我看不穿你吗？

“够用了！够用了！”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招娣更开心了，一把拔起婆婆头贴在脸颊上亲昵起来。

“行了行了。”沈良看得心里直发毛：“赶紧把东西藏好，回去吧。”

招娣赶紧点点头，撕下两片衣襟，各将婆婆头与盒子裹了抱在怀里。

两人慢慢地走回城西门市集时，已是黎明，没等多久城门便开了。

回到实腹坊的牌坊前，天已大亮了，远远地就望见街上乌央央站满了人，围着一辆载满家具杂物的马车。

车上的一位中年男人扬着马鞭，似要赶车。这位中年男人脸上满面红光，与围在旁边的一张张愁容满面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俺认识哩！”招娣指着赶车的中年男人道：“那是街头东头编藤店的老王，昨儿他那美娇娘还因为交不起祭税闹着要上吊来着，今儿咋就要走了？”

“交不起祭税肯定就要脱身呗。”

“恩公你可有所不知，他这一走店面就空了，就要给城主城市交空房税，这税可高哩！平日里勒勒裤裤子还能糊口，做梦也凑不齐那顶破天的空房税！”

沈良算是听明白了，祭礼司和城主府靠着高昂的赋税吸平民的血。实腹坊的人除非是死了，否则就要一辈子供养那些个士族大人。

“不行，俺要问问他哪儿来的钱交的空房税！”招娣两个胳膊一边夹着漆盒一边夹着婆婆头朝人群挤去。

人群见着一个满身脏污，夹着一个人头的疯女人眼中冒光冲了过来。

任谁也不敢站在她的冲刺路线上，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沈良对此没有任何兴趣，绕开人群，贴着墙边挤回老胡子的店里。

刚到店里，就听到门外响起一串惊骂：“疯女人，快把你婆婆的头收起来！”

是招娣问完老王，回来了。

“取完经了？老王是怎么交的空房税？”沈良问道。

招娣垂着头，眼中似要流出泪来：“祭礼司的人驻到实腹坊了，用的就是老王的房子，就把老王赶出来了，那房子又没空，自然不需要缴空房税。老王算是脱身了，他这次回村子里，再也不进城了。恩公你说，他这情况咱咋能学得来？”

“这好事儿咋就落不在咱们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