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1）

眼前这个老人弓着背，弯着腰。

明明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却让我感到一阵发寒。

再想到那天三叔的话，寒意一直沁到了我骨头缝里。

无论如何，今天必须要问清楚。

我摊开手掌，反问：“爷爷，您这是在干什么？”

“你这孩子，从小心细，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爷爷返身关上门，踱步上前：“大孙子，我这都是为了你。”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从他老人家嘴里听到大孙子三个字。

我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您借完了大伯的寿，又借长生的，是为我好？”

爷爷该不是以为我健身把脑子也健成肌肉了吧？

爷爷从我手上拿过红纸包，用干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些年，正民和你都以为我偏心老三一家，是不是？”

“……”

我默然不语。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哪是我们父子俩以为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借寿是因为怕死？”

我继续保持沉默。

爷爷自顾自的说着：“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也不是什么老人都能当宝的。”

“有的老人，活得越久，越旺子孙。”

“可有的老人，活得久了，反倒成了祸害。”

爷爷抬头望向我；“大孙子，你不会真以为这么多年你家顺风顺水，都是因为你和你爸肯吃苦吧？”

我心神大震。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当年分家以后，爸爸学着村里其他人搞起了家禽养殖。

一开始因为没经验，亏了不少钱，欠了一堆债。

可就在爷爷住到我们家之后，所有事情都变得顺利起来。

有时候遇到台风暴雨之类的极端天气，还有鸡瘟之类的传染病，别人家总会死伤许多，甚至血本无归。

看见人家干得好了，还有眼红的偷偷下药。

可我家每次都损失极小，更没人和我家为难。

这么多年下来，我家已经成了村里的养殖大户，承包了半面山坡。

一直以来，我和爸爸都觉得这里面虽然有运气的因素，可更多的还是靠自己。

现在想想，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一点。

难不成真像爷爷说的那样，是因为有他的护佑？

不对！

我目光一凝：“三叔和长生也是您的子孙，他们的日子怎么没越过越好？还要被借寿。”

“哼！”

爷爷冷笑一声，“这个家里谁对我好，谁对我好，我还不知道吗？”

“爷爷是老了，可还没老糊涂。”

“小时候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我都紧着老三，没想到老了他却只知道盯着我那点养老钱！”

“老三是个白眼狼，生出来的更不是个东西，到外头也是害人！”

“这个家里，我想让谁好，谁才能好！想让谁倒霉，谁就得倒霉！”

爷爷越说越激动，花白的胡须都颤抖起来：“我在老三家住，借长生的寿，就是为了把他家的福德带到你家来！这是他们欠我的，也欠你们的！”

我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

“可……可是……大伯对您也很好，您为什么还要害他？”

提起大伯，爷爷脸上闪过一抹黯然：“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时候你们过得都不怎么样，我如果就那么走了，实在是放心不下。”

“老大家就一个丫头，福运再好，发再多的财，到最后也是别人家的，加上老大身子骨本来也不是太好，不像个长命的。”

“与其浪费，不如留给自家人。我就让老三到他家，想办法弄了点他的指甲……唉！”

我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那都是自己的子孙，是活生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