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萤火（1/2）

铅华殿。

李政带着李黛遥来见赵清涟。

晚膳时间，内殿里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李黛遥闻声扭头，“母亲……”

“无事，宫人手脚粗笨。”

李黛遥疑惑，她母亲的殿中总是安安静静，冷冷清清，压根不允高声咋呼，宫人自然都小心谨慎的很。

眼下这般动静，哪里是手脚粗笨碎了东西，分明是有人在砸东西。

父母在她幼时便和离，李黛遥偶尔入宫，与她这清冷的娘亲算不得生疏，但也远不如与她爹那般随性。

于是也没再多言。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赵清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待李黛遥被宫人带走后，她才轻叹一口气，拿手撑住额头，疲惫尽显。

李政沏了杯茶推过去，“那孩子还是不言语吗？”

赵清涟苦笑一声，“言语呢，所有力气都用来骂人和发脾气了。”

方栀夏已被秘密关在铅华殿有十余日。

刚来时日日服用软筋散，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瞪人，与她说什么都不应。

近几日药量未减，但她的身体似乎生了抵抗来，能慢慢走，也就能砸东西了。单砸不解气，得配合着骂娘。

李政道：“她习医，这药量怕是还得增加。”

赵清涟没应这话，摩挲着另一只手上再次愈合的疤痕，多少发难。

“不顺利？”李政问。

“不太顺利，缚魂令的碎玉自那之后，再未显出颜色来。”

李政将她的手托过来，抚过她掌心的疤，“毕竟是看血脉的灵物，别着急，别再伤自已了，我会心疼。”

“她也有我一半的血脉啊……”赵清涟握住李政的手，“陛下的意思是既然这个养废了，便先留下血脉来以防万一。

他若得不到赤僵萤火，宁可毁了，也总好过给宁朝机会。

所以眼下消磨着我不怕，我就怕她当真一根筋犟到头，犟到生出孩子，赵聘弃她养小……他等得，我等不得。”

“不再让她入缚尸楼一试？”

赵清涟摇摇头，“赵聘不敢，她如今与我如有大仇，怎么说都不通，拿捏不住。”

“性命亦无惧？”李政又问。

“呵，很是无惧，伸长了脖子赌你不敢杀，舍不得杀。放养成这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赵清涟又头疼地扶额，“她有今日，不该感谢我吗？哪怕有所隐瞒，亦是有因啊。”

她想不通。

方栀夏住的殿中。

宫人害怕她伤着自已，又害怕她伤着她们，进退来去，难办的很。

“你们退下吧。”宫人抓紧出去，带上了房门。

方栀夏累的坐到椅子上，手中拿着一块瓷片，垂头瞪眼。

赵清涟看着满地狼藉，“只只，你何苦折磨自已？”

“不许叫我只只！”她吼一声，气虚的少了几分气势。

“那叫什么？九方临栀？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的命是我给的，是我将你放养着才成如今，你所习，所享受的一切快乐，包括今时今日能令缚魂令启的根本，都因我。

请问，你凭什么恨我？

你该磕头谢我，感谢生恩，感谢我设局栽培！”

赵清涟装得再淡然的脾气也因方栀夏这些时日的难搞而被瓦解。

她不再好言劝说，以更加直接的言语说出这些话来。

方栀夏闷声发笑，而后仰头摊在椅子上拿眼缝扫着对面二人，笑得一声不发，笑到肚子疼，而后淡淡骂一声：“有病。”

“老子逼你生的？老子求着你让我活的？你有本事杀我呗，明明是你对我有图，我生而为棋还得对你感恩戴德？脑子有病！”

她又看向李政，“李相，你听她说的是人话？这么个神经病你爱个什么东西？”

方栀夏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去否定儿时记忆里的娘，但否定不了。

她娘叫巍青，与眼前人分明是两个人，于是她只当赵清涟是赵清涟，这样分开倒是很好就自我接受地骂着无碍了。

李政顺着赵清涟的背脊，压根不搭理方栀夏。

赵清涟被气得不轻，缓了好一会又放平声音道：“你要是指望蔺不周来救你，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你那护卫已经逃回宁朝。

就算蔺不周重情重义，他宁朝如今的实力，也无法允许他拿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来打这没有胜率的战。

所以只只，你最好的选择便是依顺庾国，你有启令的能力，可得陛下重用，在庾国一样能成为一人之下。

届时你想要什么没有？何必执着于他蔺姓？”

方栀夏闻言也缓了语气，“所以，我到底要如何启令？启令之后，如何驱之？对我可有害处？陛下这样多疑的人，已经急着让我留下血脉，届时我又如何保证自已的安危？

一个不听话的人，就被你们日日投喂软筋散，这样的往后，你要如何给我作保？

若是不能，大家鱼死网破我也不亏。”

这么些时日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细问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