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卫（1/2）

内室陆陆续续有臣子进出，比早上的会议还要繁忙。

前期只是开胃菜罢了。

顾北邵抬头瞧见我回来了，眼里泛着不明的光彩，身旁坐着的一名将领并未觉察到他的失神，依旧滔滔不绝地讲述军机。

我环顾了一圈，只看到王军，他神色恭敬地朝我走来：“王妃，王爷有要事与公孙世子交代，此刻正在后方的茶院凉亭处。您是要寻王爷，还是留在此地等候？”

挥了挥手，我命王军退下，顾北邵这时也打住九幽卫的连续赘述，指引他朝我看去：“这位是北瑞王妃，本国师之前和你说过的有趣女子。王妃，这位是九幽卫罗统帅。”

我扶额苦笑，何止是有趣，顾北邵背后究竟说了我多少坏话？

晓明身份后，罗统帅起身向我单膝下跪，拱手行礼：“末将罗卜，参见王妃。”

西秦尚武，尚军功，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深受影响，我明白这是很高规格的军礼，连忙道免礼。

似是觉得闷热，顾北邵拿着他的利器扇子给我俩扇风，语意不明：“罗统帅，你也觉得王妃漂亮，怎地盯着她看那么久？”

罗统帅愣神片刻后立即否认：“非也，末将是觉得，王妃和末将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不知末将可否问得王妃的名讳？”

我不带犹豫，脸色一沉：“夜霁白。”

顾北邵举扇戳了戳满身铠甲的罗卜，浅浅笑话道：“本国师看王妃一脸茫然，应该是不记得你了。”

我脑海一片浆糊，口中喃喃：“罗卜？罗统帅，我们以前认识？”

罗卜似左右为难，他把盔帽摘下，露出一双血色瞳孔摄人心魄，紧接着才是他年轻的容貌。

“王妃，末将与您以前认识，那时您还是宁王府的郡主。末将与您第一次见面，是在东越魏王的引荐下，让末将与您一同坐上给南楚齐王庆生的马车。后面有人想对付您，末将还命家丁护送您回府。有关此事，您可还记得多少？”

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我愣是过了许久才逐渐清晰，眼前之人是当年访越的罗将军之子，罗卜。

还没等回忆完，顾北邵一番夹枪带炮的话，把我拉回现实：“九幽位统帅，别忘了你来此处的身份和责任。”

罗卜和我一样的岁数，看着却还是和小时候那样青涩懵懂，刚才说了什么军机全都忘了，现在只留下头疼不已：“末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儿时故人……咦？国师你不舒服吗？”

顾北邵脸都气扭曲了，本以为请了一尊可以镇压牧场上妖魔鬼怪的大佛，结果来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孩，还是来抢他姻缘的！

“还请罗统帅讲一下牧场的边防布局。”

顾北邵心烦地收回扇子，催促罗卜赶快回归正题。

我抬手示意罗卜坐回凳上再谈，他眼底带笑，连声道好，还好奇端详了我一会儿。

顾北邵挡了他的视线，那道不善的眼神也朝他打量过来。

罗卜当即想起出征前老爹的嘱托的使命和任务，回神道：“末将统帅的九幽卫，系两国与部落联合组建的雇佣兵团，负责牧场的治安。”

我立马抓住重点：“那这治安和军队有何不同？我的意思是这两者负责的界限会不会存在水火不容或交叉重合的情况？”

许是我讲的话太过深奥，罗卜自个儿琢磨了一番，也不知我所云。

顾北邵翘起二郎腿，听了也略有沉思：“比如，当一个牧民发现自家的羊被人毒死，是你们九幽卫去抓下毒之人，还是军队去抓？”

罗卜理所当然道：“在牧场上，人为导致的畜生死亡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属于治安的范畴。”

顾北邵见他上套，接着埋雷，推理出真知：“几个月前，牧场投票通过了一项由雍王提出的自治法令，内容大致是授权军队参与牧场的建设和管理。那么，牧民养的羊，其中有一部分每年是要上交朝贡吧，如果那只被毒死的羊是被列入上交朝贡的名单呢？”

罗卜感觉头快要炸开了，起初那项法令颁布之后未予理会，但在后来老爹的多次提醒下，他也认真地看了看，虽然年轻不懂事，但也愿意听劝，又听顾国师方才着重提醒，倒真茅塞顿开：“所以那道法令的真正意图，是为雍王进一步加强对牧场的集权。他可让军队不受国法的制约，由他们在牧场上随意行使那些所谓的管理和建设的权利，看似有利于牧场焕发生机，实则模糊了军队与治安的职责边界，从而把形势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孺子可教，一番领悟的言论过后，顾北邵貌似对罗卜的看法有些变了，语气颇为赞赏道：“不如你跟本国师吧，王爷这些年都没用过兵，难免生疏。你把九幽卫交给本国师，本国师定不会让那群虎狼之师给削去了气焰。”

“国师此言差矣，本王与罗将军早年曾联手困得燕王流落孤山，弹尽粮绝，差点被燕太子踩着尸骨登基成功一事莫不是忘了？”

来的真不是时候，顾北邵扫兴地收回二郎腿，闷声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