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书2（1/3）

梦里的书2

爹被停了县学的教职，没说明什么原因，也没说什么时候让他重新回去任教，只是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让他回去上过课。

原本家里有他做先生的收入，日子比不得大富大贵之家，但在采桑村，已足够他们父女过得自得其乐。

但教职被停后，家里就断了收入，攒的银钱渐渐用完，家里的米缸慢慢见底，更不用提苏记的点心，沈玉如已经快忘了那是什么味道。

从前她爹在县学事忙，只有等旬休才得空，早早去县里排队，为她买来热乎乎的点心，如今倒是日日得闲，只是没有银子了。

“爹，我去外祖父家问问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到外祖父家里，跟他们一块儿住去。”沈玉如不是第一次这么提议，早在为了买米花完最后一文大钱时，她就说过一回，现在，是家里最后一斗米也吃完了，再这么下去，他们父女就要喝西北风去。

沈秀才苦笑了，答应了。

“爹，没事的，外祖父家里人少，我们去还正热闹呢。”玉如宽慰道，“外祖母早就想让我跟他们一块儿住在县城，我们去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沈秀才摸摸女儿的脑袋。

她哪里知道，希望她去住，和父女两个一块儿上门打秋风，是不一样的。

但他不忍心说，想着若是外家不高兴，就把阿妧留在那，他一个人，便是吃些苦，总也还能活下去。

沈玉如不知道她爹心里的主意，父女俩出门，上锁时，她向隔壁空了许久的房子看了一眼。

要是萧景昭能回来就好了，他连中三元，一定有钱了。

不但有钱，还有势，到时候一定让他去县学里问问，为什么无缘无故停她爹的教职，县学里哪个不说她爹上的课好？

但这只存在於她的想象中，她不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不确定，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里的那杆秤，竟也渐渐往他或许再不会回来的方向偏移。

每当这时，沈玉如就用力摇一下脑袋，把这些念头赶出去。

锁好门，父女俩一起走路去县城。

外祖父的马车，早在停职时，沈清淮就还了回去。

他们家结业的结业，停职的停职，马车既派不上用场，也没有多馀的粮食可喂。

父女俩顶着寒风，好不容易走到外祖母家，却见婢女巧芝哭得眼皮都肿了，六神无主。

“巧芝，你怎么了！”玉如哆哆嗦嗦地朝她喊。

“小小姐，姑爷！”

巧芝看到他们，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大少爷被官府带走了，老爷出去找门路，才走呢，老夫人就一时气急，晕了过去，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清淮一听，赶紧带了女儿进去：“先去看看老夫人，巧芝，你烧些热水来。”

“哎！”

给老夫人用热帕子敷了，总算幽幽转醒，玉如喊道：“外祖母！”

老夫人把她搂在怀里，今日却顾不上她，着急忙慌地对沈秀才说：“清淮啊，子毅被带走了，来人说了一通他的罪名，有些都是好几年前的案子了，说他徇私枉法，草菅人命，我们子毅不是这样的人啊！”

“您先别急，等岳父回来，看看情况如何。”

“他去找纪县丞了，但愿有用。”老夫人念了句佛。

纪县丞是明珠的父亲，既然是去找他，玉如就放心了许多。

本来嘛，他舅舅自己也是衙门的人，竟然会被抓进去，沈玉如这辈子都没想到过。

没过多久，林主簿就回来了，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他却沈沈摇头：“纪大人不肯相见。”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林老夫人震惊而恐慌。

“大约是县令的意思，甚至，可能是得罪了更大的人物。”林主簿说出自己的猜想。

当了一辈子主簿，在秀水县风风光光的老爷子，声音里不可控制地发抖。

女儿已经没了，只剩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他打归打，骂归骂，可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啊！

老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又要晕过去，玉如赶紧和巧芝一块儿扶住她。

“外祖母，你先别急，我们一块儿想办法，总能还舅舅一个清白！”

沈秀才也道：“正是，我们还能上下打听打听，子毅最是刚正不阿，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是不是哪里误会了。”

这是沈清淮安慰林老夫人说的，实则他听完岳父的话，已经十分肯定，必是大舅子平时过於奉公守职，得罪了县太爷，这才找了借口把他捉进了县衙。

他们父女二人在林家借住了没几日，正在为舅舅的事操劳奔波的外祖父，忽然也被罢官抓进了狱中。

理由是，利用主簿职务之便，与舅舅共谋。

家里接连的打击，外祖母彻底病倒了，请了大夫来开药，但怎么也不见好，一日日地消瘦下去，没等到舅舅和外祖父从狱中出来，就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