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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二十八)(1/1)
从客厅里出来,李旧年又在后院的秋千上独自坐了一会儿,冬日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站起身来便要回去。刚走了几步,却见真嫂捧着一本书走了出来,走近了同她打招呼,她低头一看,真嫂怀里是一本软皮笔记本,封面上是一枝红梅,旁边蓝墨钢笔写了两个漂亮的小楷字——江春。
李旧年一楞:“江春的?”
“是。江春小姐的日记。”真嫂侧了侧胖胖的身子,哈着白气说,“小姐方才交给我,说让我去烧了它。”
李旧年接过来,拇指在江春的姓名上细细摩挲,突然沈吟着擡头说:“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真嫂的房间不大,却很齐整,东西归置得井井有条,一瞧便晓得主人是手脚利落的,从外头进来仍旧有些冷,真嫂便另拨了一个暖炉放在中央,和李旧年一起围坐着暖手。
真嫂搓着手:“既然小姐对你提过江春小姐,我便也没有好什么忌讳的。”
她将日记本递给李旧年:“江春小姐是民国十九年来的,正经算来也好几年前了。江春小姐生得好,人也和气,小姐很喜欢她。”
李旧年翻着江春的日志,纸张的两段都起了绒绒的毛边,想来是被人时常翻过。
“你晓得的,小姐没有亲人,便将她当亲妹子宠,吃穿用度全比着城中最金贵的小姐来。江春小姐想念书,小姐便将她送去了最好的女校,那里头还有洋人当老师呐。”真嫂笑着揉了揉鼻子。
“小姐同江春小姐很亲,你瞧这屋里头谁敢顶撞她,偏偏江春小姐敢。我记得有一回呐,小四说江春小姐给学校外的二流子摸了手,小姐便着人去砍了他三十来刀。江春小姐气极了,回来竟将小姐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真嫂眼睛眯着,鱼尾纹里似乎都盛满了当年的趣事。
“江春小姐跟着最好的钢琴老师学琴,偶尔练琴的时候便拉着小姐一块儿弹,小姐手生弹得不好,江春小姐就笑她,小姐也笑,说自个儿跑江湖的,哪里会这些精细玩意儿。便摆手说什么也不再弹了。”
李旧年抿着嘴唇,眉头深深地锁着,出声打断:“可……”
真嫂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动了几番嘴唇,才擡手拨了拨炭盆里的炭,语调带了几分感慨。
“你若要问小姐为什么要把江春小姐送给王老板,我也不晓得,没有人敢惊动小姐的脾气。只晓得那夜后半夜江春小姐才回来,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可怜得紧。她一句话也没说,只仔仔细细地盯着小姐笑,然后将自己关到房里,第二日一大早便跳了楼。”真嫂拨着炭盆的手一顿,摇摇头眼神里尽是惋惜和可怜。
李旧年有些恍惚,低头看着日记本封面的滴血般的红梅。
真嫂将乱了的头发拨到耳后,又接着说:“江春小姐是年初去的,小姐依旧和和气气地同王老板合作做生意。到了年尾,小姐将王老板的生意悉数吞了,才将他绑了来。喏,就在你前些日子受罚的佛堂里——那时还并不是佛堂。小姐亲自拿了刀,一刀一刀地捅他,捅得狠了,刀子竟往小姐自个儿身上扎。哎,你瞧小姐腕上的刀疤,便是那时留下的。”
“现下想起来,那晚上可真狠呐,王老板的惨叫似鬼魅一般,到了天亮才断气,血流了整整一地。小姐却什么也没说,再后来,便下令将暗室改做了佛堂,自个儿也戴上了佛珠。”
真嫂尖细的嗓音轻轻地抖着,似乎也能透过尾音的颤抖感受到当时的可怖和阴沈。李旧年的心没来由地一缩,手一松日志便掉到了炭盆里,火星燃起浅浅的红焰,一点一点吞噬着日志上的红梅。
红梅旁娟秀的“江春”两个字缓慢地收缩,扭曲,最后化作了沈沈死寂的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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