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2/2）

周曼侬转头，才发现他在发脾气，虽然语气并不激烈，但对他来说，这就已经是发脾气了，“饭是我做的，你要把碗洗了。”

偏偏她也同样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厨房里连塑胶手套都没有，也没有热水，这麽冷的天，怎麽洗？我以前不是没有洗过碗，洗够了，这辈子也不想再洗了。”

周曼侬继续对着窗户，看见地上已经有了积雪。

如她所愿，雪的确是越下越大了，虽然南方的雪，再大也大不了哪里去，无论如何，到不了会阻碍交通的程度。

过了一分钟，她听到水声哗啦的声音，并不觉得胜利的高兴，反而心酸刺挠异常。

就像是这麽冷的天，光是在屋里站着都觉得冷，何况用冷水洗碗，十指连心，会多麽寒冷刺骨，她的心情就比这不遑多让。

她转身朝他走去，“别洗了。”

许袂被她扯住胳膊，僵持一瞬，若无其事将手抽了出来。

周曼侬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本来带有一丝迷惘，下一秒恢复如常。像是被魇到了，骤然神志清醒，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周曼侬深吸一口气，有种感觉，好像这一次他走了就不会再来，不管不顾地抱住他腰。

“下雪了，今天别走了。”

窗外雪落无声，画面有须臾的静止。

许袂挣脱她，凝神朝她看了一会，笑了。

只听他讽刺地道：“怎麽，你要和我重温旧梦吗？”

他把她下巴捏着擡起，逼迫她直视他，片刻，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道。

“那未婚夫又该怎麽办呢？”

人和人之间，多数时候比起语言，更多是靠语言之外的东西传递信息。

他这一刻的语气表情里，有一些让她觉得很陌生的情绪，正如那天凌晨的那场激烈情爱，完全不似他为人的暴戾。

周曼侬何尝不知时间的恐怖威力，在一个人身上寻找十年前的梦幻泡影，无异于刻舟求剑。她在追求什麽，她也不懂，潜意识里逃避这经年已过的现实。

早就想过，与其面目全非的重逢，倒不如他永远活在她的回忆里，无论世事如何无常，一片不曾被玷污的伊甸园。十年里，每一个发高热般疯狂想见他的时刻，无数次在深夜订了机票又匆忙取消，最终都未能使她重返故土，怕的不过就是一句物是人非。

她固执于把他们的相处模式拉回过往，可人无再少年，又怎麽可能。

周曼侬觑着他神色，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有一种自取其辱的自知之明，“你是希望，我和他分手，再和你一起吗？”

许袂蹙着眉心看她，他仿佛有受到侮辱的感觉，眼中带着愠怒，半晌不屑地哂笑。

“你到底怎麽敢问出这句话来的？”

周曼侬垂下的眼睫轻微颤动着，转过脸，自嘲似笑了一下。

“那你放心好了，就算他知道，也没关系。”

这一回是在阁楼，周曼侬看见四方天窗里像冻结冰湖似的蓝，深邃而神秘，看着便叫人感觉寒冷，她却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细雪从空中落下，很快会用它的白把这一块蓝填满。

许袂把她的脸掰回来，“专心一点。”

他漂亮的额头上也汗津津的，一双眼睛冷酷，却也难免被情欲渲染。

真性感的要命，她擡头想去吻他的眼睛，却被他躲开。

不是今晚的第一次了，他不愿意和她接吻，被她亲也不肯，甚至于是抗拒与她的一切亲昵。好像认为他们这样的关系里，掺杂这样的柔情属实可笑。

周曼侬感到被拒绝的恼羞成怒，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不好听的话，可是完全忍不住，“又不是只有嘴唇给别的男人碰过。”

许袂听到这一句，面无表情地擡起眼，视线冰凉地在她脸上梭巡过。

她知道自己已彻底将他惹翻。

很快，周曼侬就又看不见他的脸了，这样被动的姿势令她感到心慌意乱，先是奋力挣扎，随即手腕被握住交叠着钳制在一起，整个人都完全在他的治下，再没有反抗的馀地。

逐渐地，开始呼吸不过来，脸埋在枕头里，从闭紧的唇瓣里泄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实在溃不成军，好歹也还有点骨气，硬挺着不肯向他告饶。

但那快感确实也相当猛烈，猛烈到不禁怀疑起过去的许多年，究竟是不是活着。

纵然物是人非，又怎麽样呢？她一向信奉人生短如蜉蝣，痛苦为常，快乐不过须臾，只享受这一刻朝生暮死的欢愉，又有什麽不好？

周曼侬发现自己并不如何抗拒和後悔，带着她与生俱来的悲观，投入这一场纵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