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1/3）

风雪

说着，面上的清泪顺着脸庞，缓缓流到小巧的下颌上，凝顿须臾，再往下滴落。

顺着她拽住祁颂衣袖的动作，滴落到了他白玉无瑕般的手背上。

祁颂擡眼看着她，凤眸刺痛，眉尖紧蹙。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不知隐忍了多久，才终於开口，声音喑哑：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师晚怜唯恐他不肯放过顾晏，语气又添上几分仓促：“祁颂……他是无辜的啊，你素来明辨是非，不会冤枉清白……”

“你放过他吧，”师晚怜细声恳求道，“求你……”

祁颂眼尾淬上一抹绯红，目光霎时变得极为覆杂。

他素来喜怒不形於色，可看着面前的女子声声为顾晏祈求，他又是心疼，心底同时升起一股无法压抑的醋意和怒火。

从前那次秋园决裂，玉碎水间，那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仿佛犹在耳畔。

这些日子，他一直隐忍，隐忍到如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和自己有交集，竟只是为了求他。

为了另一个男人。

这份汹涌的情感在心底压抑得太久太久了，此刻仿佛找到宣泄口一般，无法控制地磅礴而出。

他极力稳住呼吸：“公主，臣说过了，铁律之下，不容私情。”

师晚怜面上的眼泪掉得更狠了，滴滴滚烫：“祁颂，顾晏决不会做出这等事，他绝对是无辜的……”

祁颂敛眸，不语。

她愈是恳求，他心底的怒火便烧得愈旺。

“无辜……”不知为何，祁颂忽而又想起棠忆的事情，想起顾晏曾经逼人的话语，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公主倒是很了解将军。”

语毕，似是唯恐自己不够坚决一般，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快步转身离开，厉声吩咐道：“除了长乐公主，顾家上下全部带走，狱中候刑！”

“祁颂……祁颂！”

师晚怜忙上前跟过去，可是来不及了，马车就这般扬长而去，车轮腾起浑浊的灰尘，模糊了她的视线。

那个温柔的玄色身影，也愈去愈远。

师晚怜声音带着哭腔，声嘶力竭：“顾少煊——”

女子嘶哑的声音自身后远远地传过来。祁颂漆黑的眼睫垂落，凤眸幽深，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碎玉。

傍晚，宫中刑司。

顾府上下被牵连的人都关在牢狱中，幽暗不见光，等着最后被处刑的命令。祁颂全权管理此事，这些时日便暂居在刑司的暖房中。

殿内，红罗炭烧得正旺，暖气氤氲，衬得祁颂的瞳色愈发漆黑深沈。

他孤身端坐在深檀色桌案前，处理着公文，指腹轻轻划过一页文册。

殿外，师晚怜久久伫立，由於赶来的匆忙，她额间碎发凌乱，面上的泪痕干了些，却颇为醒目，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破碎。

顾府的小丫鬟也跟了过来，仰头看了看天，关心地劝说道：“夫人……咱还是别在这里等了，天色不早了，秋天风凉，您身子又不好……”

师晚怜定定地望着面前紧阖的木门，轻声道：“再等等。”

她侧眸看向这个小丫鬟，瞧这丫鬟穿得单薄，身子瘦弱，有些心疼道：“你先回去吧，我无妨的。”

丫鬟摇了摇头，眼眶湿润，软声道：“我不走……我陪着夫人，我陪夫人一起等……”

师晚怜朱唇翕合，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吱呀——”的一声，殿门终於缓缓打开。

可是走出来的并非祁颂，而是一个小太监。

太监小步来到师晚怜面前，小心翼翼地劝道：“公主殿下，您身子尊贵，经受不了这般的寒凉，还是快快回去吧。”

师晚怜问道：“这是……帝师大人的意思吗？”

太监颔首，神色怯怯的。

“你去跟他说，我今日要见他，除非……除非他肯放过顾将军，不然我不会离开的。”

太监表情为难，声音发着颤：“公主……大人吩咐了，今日谁也不见。小的丶小的也没有办法了。”

师晚怜心知顾府的事危急，不能拖延，便也下定了一直等在这里的决心。

她看着小太监，语气近乎执拗：“你就这么跟他说，快去！”

见她言辞认真，太监也不敢再反驳，长乐公主到底地位尊贵，他自是不敢悖逆的。听了她的话，他只好应了一声，又匆匆赶回了殿内。

殿门未阖，顺着视线能直直地看到殿内那个清冷的雪色身影，却并不清晰。

师晚怜看着太监来到祁颂面前，凑在耳边说些什么，她下意识地攥住双拳，希望祁颂能松口。

可是半晌过后，小太监又匆匆回到殿门口，朝她摇了摇头。

师晚怜望着殿内祁颂的身影，倍觉悲哀，却也无计可施。

她能做的，也只是静静地等在这里，祈求这个素来清正大义的人能有一丝心软。

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