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灵溪路198号，叶十四（1/2）

白粥搁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窗外海棠如蝶翼纷飞旋舞落下。顾南笙坐在窗前，铅笔摩挲着画纸发出沙沙声响，楼下响起汽车引擎声，她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阳光穿过树梢斑驳的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和笔下的画板上。她在画脑海中的一幅图画，大雨，河流，还有那个被河水翻卷着的女孩子身上。

泪，夺眶而出斑斑洒洒的砸落在地面上，她想，在她的生命中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还在胎盘中便与自己密不可分，她们一起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一起成长，最后河水将那个人的生命连带着自己的记忆一道卷走，独剩下她自以为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懵懂的生活下去。

待有一天记忆复苏，痛彻心扉。

画到画不下去的时候，她开始哭泣了。眼泪无声的从眼眶处滑落，她转身奔回到自己床边，之后一头扎进枕头被子里嘤嘤哭泣。

是因为愧疚，还有内心深处无法散去的自责，自此之后，那句“姐姐救我……”便成为梦靥中的声音，挥之不去，逃脱不了。

顾祈佑夫妇在餐厅招待江水生一家子，待一顿饭吃完之后，顾祈佑便说要带他们到新屋子去，那栋房子就是他们顾家报答江水生的谢礼。

听说是房子，苏氏一双眼睛都亮了，还没等江水生点头同意，她便点头如捣蒜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江水生和江天浩狠狠的瞪了一眼苏氏，她只当看不见，关切道：“那顾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房子啊？”

顾祈佑朝自家夫人那看看问：“你去看看南笙怎样了，若是还好便跟着一道过去吧，带她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柳氏点头道一句，我上去看看。

话落便离椅转身往楼上走去。顾南笙是反锁着门自己在里头的，因此当听到敲门声响时，她连忙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什么事？”

母亲隔着门板道：“南笙，你身子可还好？”

“好。”

“你爸说让你跟着一起去江叔叔的新家那处看看，你可想去？”

“好。”

简单的回答过后，母亲便说了句，那我们在楼下等你，便踩着高跟鞋从门口处走开了。

待顾南笙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一番后，这才转身往外走去，随着她开门关门之间，有风从门缝处漏进来，画板上画纸洒落在地，宛若故事尘封，记忆再次遗忘，生活又重新开始。

这一次顾祈佑专门派一辆车接江水生一家到灵溪路去，顾南笙与母亲同坐在车后，撇头望车窗外海棠花开。父亲与母亲在说着话，一句夹一句，都是报恩之类的话语，顾南笙默默的吐口气。

杭城多里弄小巷，清一色的白墙黛瓦，屋檐高翘，若碰上细雨斜飞，那檐角处的雨珠便散若珠子般跌坠下来，江南是笼在烟雨里的城市，白墙黛瓦诗情画意，雨落西湖潮鸣晚钟，一切宛若画中景，画中人。

汽车停在198号三层带花园的小洋楼前，围墙外用铁门关着，司机下车去推开了门，两辆汽车这才缓缓开到里面去。这座新式洋楼虽说没有顾公馆那么威严气派，倒是多了些玲珑精致。

花园里稀稀落落的长着些不知名的野花，草坪倒还是整齐的生机勃勃，红砖铺设的石板路上有草屑落着，很明显是之前打扫的工人做事不细致，留下了些后尾。

他们沿着红砖路往前走去，江水生一家子有些目瞪口呆，他以为顾祈佑送的屋子会是那种很普通的白墙黛瓦却没料到会是一栋小洋楼，苏氏小跑着冲进楼内，连声惊呼。

室内窗明几净，地板光洁，因开着窗透气，那风从外头灌进来将窗帘吹拂的飘飘扬扬，巨大水晶灯在房顶上垂下来，茶几的水晶盘上还空着，等待主人将它填满，一应沙发盖着白布等待着新的主人将它们掀开来，开始另一种人生。

墙上的夕阳挂钟哒哒走过，这宛若乐曲一般听着让人沉醉迷离。绿色流苏罩子铺在茶几上，风来时，流苏摇动，苏氏踢开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那感觉宛若昨夜在顾公馆处睡得床，绵软到像是踩在羽毛上。

江天浩冲上来拽过母亲的胳膊道：“妈，快把鞋子穿上。”

“……”

顾南笙对父母说她想出去走走，江天浩闻言目光忽的落在她身上，一时间竟有些恋恋不舍，虽然这一路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但只要她在，他的视线便会追随，不用语言，看到她在眼前就觉得很好。

顾祈佑说：“你出去走走也好，但是不要走太远。”

顾南笙答应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江天浩连忙回过神来拽着母亲去穿鞋子，一边走一边俯首在母亲耳畔道：“妈，你有骨气一点。”

苏氏压低声音激动道：“这真的是要送给我们的吗？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住这么漂亮的房子。”

江天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江水生自打进了这个屋子后便一直处于呆滞状态，他仰着头目瞪口呆的望着头顶上的水晶灯想，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灵溪路两旁都是新式洋楼住宅，悬铃木长在铁栏杆之外，悬铃木下用红砖铺设着道路，顾南笙沿着这红砖路走着，面前树叶沙沙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