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华灯舞宴，沈煜坤（三）（1/2）

沈煜坤一只脚才刚踏到林公馆的台阶上，便听闻身后有人兴高采烈的喊：“先生，太太，顾小姐来了。”

那林家豪本堆着一张笑脸与他客套几句说辞，待听得那句顾小姐来了后，整个人便是恨不得就势扑到那辆还未停稳的汽车前，刚刚还门庭若市，喧哗嘈杂的门口，当即鸦雀无声，一群人的眼珠子皆溜溜落到那黑色汽车上。

沈煜坤立在人群中，随大流看热闹。苏子陌在他身旁疾富如仇般的瞪着人群的目光焦距处，狠狠道：“披着羊皮的伪善资本家，不过是剥削掉人民身上一切血肉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有什么好羡慕敬仰的。”

苏子陌下巴微抬，满脸不屑，话音刚落原本离着苏子陌较近的绅士商人皆以他为圆点默默退离几步，一时间他竟落到孤远的圆心处，而他却惘然未觉。沈煜坤悄然无声的走到他身旁，一手按了按他的肩，算是劝告他小心说话。

老徐打开车门，在外一侧轻声道：“小姐，到了。”

顾南笙紧了紧手中的礼盒，柳黛眉微微一蹙，她还未踏出去便觉得如芒在背，那些忽然到来的寂静和悄然无声令她十分不安，这也是她为何不出席宴会的真实原因，因为一举一动都极引人注目，到了这种地方她就不是顾南笙了，而是顾祈佑的女儿。

一番深呼吸后，她弯腰钻出车子，盈盈立于一地霜雪中，脚踩一双白色小洋靴，身上是一席纯白色束腰西洋长裙，及腰长发铺落在身后，再往上便是一同色鹅绒披肩，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越发娇小玲珑。林家豪带着妻子急急忙忙的朝顾南笙走过来。

人群中忽起一阵窃窃私语，无非是原来这就是顾祈佑的女儿，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之类的话。当是时，顾南笙是被众人拥簇着往里头走去，沿途撒下一路欢声笑语，顾南笙倾耳微笑倾听，落落大方端庄得体。

沈煜坤走在人群的最后，对顾南笙这个人倒是没什么印象，反而被她那双潋着淡淡丁香花愁的眸子印象深刻，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个姑娘不快乐，她唇边的笑容掩不了眸中的苦涩。

待众人皆进去后，门前忽显冷清，沈煜坤耸了耸肩膀正欲迈步进去，却听身后有黄包车的车辘声响，伴随着那声音响起的还有叶十四低磁的说话声，他在他身后道：“沈煜坤。”

沈煜坤驻足停步回头望去，叶十四数了几个钱给车夫便抬脚朝他走来。沈煜坤戏谑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若是早到一些怕是可以看到顾大小姐到来的场面了，那可是跟贾元春访亲的场景有的一比。”

“你夸张了，南笙可不是爱场面之人。”

沈煜坤微微蹙眉，沉声道：“你说，她叫南笙？”

“嗯，怎么了？”

“没，只是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

华光璀璨的大厅里，顾南笙似被人忘记在那靠窗的角落里，不是旁人不想亲近她，而是靠近她的人皆不知道与她说些什么，顾南笙永远不是主动开口的人，旁人问，她便答，可大人问的多是她父亲如何，母亲如何，她只答了个好字，如此一番下来说话者便有些讪讪然了。

到最后搭讪的人只能尴尬离去，留她一人站在人群之外，颇有些敬而远之的味道。林芊意坐在水晶灯下敲着黑白琴键，琴音如水缓缓流动。

当叶十四与沈煜坤一道踏进正厅时，人群中忽起喧哗。他们两个本是极出色的人，不论外貌亦或是周身气度，相较于叶十四的温润，沈煜坤倒是多了一抹坚毅正气，叶十四是携山水之色润色成的男子，沈煜坤身上却只有华山风气不见西湖水痕。

两个人站在一处倒成了一道不错的风景线。顾南笙进来那一刻起，便用视线四处搜寻叶十四的身影，那时她只见周围形形色色的生面孔，独独不见叶十四，心中便有了股子失望。

这次好不容易见得他来了，但他却被人群包围着站在热闹的圆心处，而自己倒是落在那热闹的圆圈外的，她那双眸子暗了暗显得有些伤神。

杜羽本是靠着钢琴而站，她跟沐知琴与林芊意打小便十分要好，今夜这种宴会三个人当然是黏在一起的，彼时杜羽撇望着角落里的顾南笙，满心不屑道：“来都来了，却还端着个架子也不知道是摆个谁看的。”

“杜羽。”沐知琴轻言警告，杜羽这才收了话头，也不再朝顾南笙望，只向着被人群拥簇的中心处望去：“想必是那闻名国内外的大画家沈煜坤来了，想来今夜不知道多少新贵的眼珠子落在那两位身上。”

林芊意听着沈煜坤三个字面上微热，一双手不禁搁停在黑白琴键上，她斜着身子转过头，便见得那拥簇着的人群分开一条岔路来，沈煜坤便从这分出的岔路里走出来。

满室华光倾落在他纯白西装上，只将那长如古松的身子镀了层光晕，长眉深目，坚鼻薄唇，连带着那头上修剪利落的短发都似带着一股子凛然之气，林芊意在脑海里搜寻一遍只找到八个字来形容面前这个男人。

——芝兰玉树，器宇轩昂。

他就这样分花佛柳似的从人群中剥离出来，缓步来到林芊意跟前：“芊意，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