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叶绍翁遣绿意（1/2）

天又下雨了，叶十四一席青衫站在邮筒前，牛黄纸信封在他手中捏的有些变形。雨落其上，润湿了那笔墨字。他闭眸将微湿的信封投掷到内里，一颗心宛若空了一半。

无边细雨下，他仰头素面朝天，忽觉茫茫大地，人的一生活的着实压抑。

西塘多廊棚，他将那封信投递出去后，也不急着回家。只沿着河边廊棚散游走。西塘水边，有一学堂。叶十四一路走过来，只听得童言稚语在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循声走去，见堂上依旧挂着孔孟画像，花白胡须的夫子拎着戒尺摇头晃脑的学生身旁经过。叶十四还认得他，按理说，他还是自己的第一位夫子呢。

他站在窗前，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他亦如这些孩童一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在他后脑勺里还挂着一条长鞭子。

等到安在教台上的沙漏都滴尽时，先生说一句下课。当下，那些昏昏欲睡的孩童便欢呼着朝教室外冲出去。先生鞠楼着腰身，慢悠悠的将课本拾捡好，便夹在腋窝下往外走。

叶十四候在他必经的路上，待他走近时，连声道：“先生好。”

先生驻足于他身旁，他眯着一双眼睛瞧了他半响，最后狐疑道：“你是少乾？”

叶十四双手作揖，微躬身以师礼见之：“是的，先生。”

先生稍稍直起身板来，伸手以请。两人便一道走在廊棚下，他说：“你这次回来是准备成亲的吧？”

叶十四接过先生手中的书本，答了句正是。

先生反手背在身后，迈着大官步在走，他转眸望着檐外一帘风雨，叹道：“许家那小丫头配你，着实有些不妥当。但毕竟是早年定下的婚事，纵使再不妥当你也得受着，千万莫辜负人家才是。”

叶十四沉吟片刻道：“少乾，自然不敢。”

先生呵呵一笑：“我知道如今的世道变了，皇帝都不在了，各地英雄豪杰纷纷揭竿而起，人心思变，满口子新旧，满口子革命，如今这个场景倒让我想起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来，那也是个格外动荡的年代啊。”

先生是满清的最后一届秀才，当年也是才高八斗之士，若不是当初起了一连串的波折，恐怕他也不只是个秀才。叶十四知道，身旁这位先生，胸怀报国之志，可是一生抑郁不得志，到最后只落在这里当个教书先生。

先生原姓贾，曾戏言说自己与红楼梦中的贾家有一定关系。叶十四曾有一次听他说起过，他与贾家的关系，便都是一样的大厦将倾。

当时他不懂得其中的奥妙，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先生早已将一切知晓了。

他们二人到茶楼里吃了一顿茶，厅中说评书的正绘声绘色讲着诸葛孔明借东风的典故。贾先生摇头晃脑的听着，叶十四在身旁为他添茶倒水，一个评书说完后，茶水已去了半壶。

贾先生甩手起身，一手捞过桌上的课本。叶十四离椅相送，他忽的按住他的肩膀，慈声道：“少乾，你与他们不一样。”

叶十四怔了怔，贾先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走了，现如今像你一样记住我的人不多了。”

叶十四不敢多言其他，只起身拱手送别。

彼时，窗外雨势稍大几分。

叶十四一个人在桌边自斟自饮，因靠着窗，是以有些细雨飘洒进来。他长腿一迈，只想到窗边将那扇窗户关起来。但那手刚碰上窗棂时，他整个人忽的僵住了。

绿意跌跌撞撞的从长巷的另一端跑过来，身上有些衣衫不整，那乌黑及腰的长发也是乱糟糟的，左襟上一排斜扣开了三四个，后头有几个壮实的汉子追上来，跟着过来的还有叶府的几个婆子。

叶十四认得他们，都是自己家里的人。

当下看热闹的人渐渐多起来，连说书人都往窗台处钻。叶十四抽身离去，一脚才刚迈出茶楼，绿意眼尖的奔过去，跪在他身前咚咚的磕着头，哭喊道：“少爷，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叶十四还未问出个所以然来，身后追赶绿意的家仆已经冲了上来。当下，她跪行几步来到他脚边，双手拽着他的袍角，哭喊：“少爷，救我，绿意是无……唔唔……”

接下来的话，她还未说出口，已被追来的婆子一手紧紧的捂住嘴，几个人当即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推推搡搡的拖着往回走去。

叶十四扯住了一个抓人的婆子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然，那婆子只是支支吾吾着，什么话也说不清，最后只悄声道，让他回家去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

叶十四当下往家里赶去。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便也是绿意闯下来的，若不是到许家议论成婚细节的叶夫人忽然提前打道回府，想必也不会在厢房里将绿意与叶绍翁的‘奸！行’抓个正着。

可怜叶绍翁之前与冯知舟喝那一顿酒，早醉的昏天黑地，硬是被叶夫人用两盆水泼醒。

当下他从床上蹦起来，虎着脸骂：“你找死是不是啊！”

叶夫人被他这一吓唬，当即有些腿软。但放眼过去看见绿意还抱着被子缩成团，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里，当即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