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各一方不知情（1/2）

五月已来到了尾声，黄包车车辙转动。顾南笙眯着眼望头顶上那烈日炎炎，受伤的脸上还包着纱布，这一刻，太阳出来热出了汗，侧脸微疼。

供宸桥边，船只靠岸。顾祈佑携夫人端端的站在码头处等候顾南笙。当下，车辙声响，人已到场。

顾南笙的行李，早已被人送到了渡轮上，那是一艘两层叠木船，水手们喊着号子用力的拉起船帆，眼看着就要出发了。三个人站在岸上，母亲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叮嘱万事小心。

顾南笙一一点头答应。顾祈佑上前，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南笙，爸爸……”

“爸，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顾祈佑点点头。当下，顾南笙回头最后望一眼身后嘈杂的人群，待视线再落到双亲身上时，她忽得扑过来，一手搂住一个人，哽咽道：“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亲颤颤伸手，轻轻环抱住顾南笙，泣不成声：“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顾祈佑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走吧。”

顾南笙点点头，默默转身。这次却是头也不回了，待她上船后，水手收起了船梯，风鼓起了帆，供宸桥下波纹渐起。她扶栏站在甲板上，眺望岸边。

父母依旧站在岸边，挥手目送她离去。纷杂的人群里，叶十四急速奔来，顾南笙站在甲板上握着栏杆的手一紧，当下两人隔着一汪河水四目相对，叶十四长衫凌乱，他气息紊乱，第一次在她面前失去所有的优雅，他喊：“顾南笙！”

船离岸越来越远，顾南笙站在甲板上，视线忽然被泪水模糊了。叶十四似想要跳过去，但却被顾祈佑紧紧拽住，他只赤红着一双眼睛，朝她喊：“南笙！”

顾南笙轻轻闭眸，眼角泪水滑落。

那个站在岸上的人，他不知道，她用了一整个青春去喜欢他。她小心翼翼的将他妥善收藏，可换来的却是那铺天盖地的红，他娶了别人，在结婚前那一天，他跟自己说，南笙，我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和楚梦婕都喜欢叶十四……”沈煜坤的话宛若锥子一般刺痛她的耳膜，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原本妥善收藏的感情会成为伤害别人的契机。

泪一滴滴融进供宸桥下的河水中，顾南笙双手扣着栏杆，指节泛白。河风徐徐而来，吹皱一河涟漪。她半个身子探到栏杆外，用尽全力喊道：“叶老师，再见。”

叶十四怔怔的望着那艘窗渐行渐远，他隐隐中似明白了些什么，这一次，他竟有个预感，也许他跟顾南笙也许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

此番如若月老可以被人看见的话，那么人们一定会看到他操着一把银亮亮的剪刀对着那道微弱的红线咔擦一声剪了下去，丝线飘飘扬扬，落在水里，最后沉到河底。

缘分其实是一件十分容易出差错的事情，早一步，迟一步，都会变成有缘无分。

今生，叶十四与顾南笙便对上了那四个字，有缘无分。

等到河面上的船只融为一点时，叶十四身子踉跄了一下，半响后，他哂笑一声，喃喃道：“你还没跟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南笙。我也还没来得告诉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信你，也只信你……”

顾祈佑无力的叹口气，乱世之中，有人被迫放弃生命，有人被迫放弃感情。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感叹道：“回家吧，你有妻子了。”

话落，两人擦肩而过。顾夫人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泪痕，码头上，一扇车窗被缓缓摇落下来，董旋定定的望着码头上那个穿白衫长袍的人。

老徐老泪纵横：“真是苦了小姐和叶先生，明明是那么登对的一双璧人。”

“对啊，真是……”车窗被缓缓摇上来：“太可惜了。”

最后那几个字宛若叹息般的被搅碎在河风里。顾祈佑两人上车后，引擎声响，车子绝尘而去。

夏蝉苦鸣，沈煜坤疲倦推开一品画廊的门，久堆的灰尘从门框处扑落落的落下来，阳光照射进来，满室光尘乱飞。他在这一室光尘里弯身拾起一个牛皮信封。

煜坤：

我走了。带着满身愧疚和无法弥补的伤害走了。我知道，你会因此责怪我的懦弱和自私，然，你不知道，比起接受你的责怪，我更没有勇气去接受梦婕痛恨的眼，和你们失望的神情。

煜坤，你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我对吗？其实不相信也好，这样我们的分开就不是一件可以让你难过的事情了，不要恨我，因为我比你更恨我自己。

当我在病房里看到梦婕那一刻，我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想，你不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就正如此刻你痛恨我一样。

我很想告诉你，我是无辜的，但是我却说不出无辜的理由。所以，就这样吧，我走了，你可以选择遗忘我，但是请不要恨我，因为这样我会在你的心里停留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样是十分不应该的。

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忘就忘了吧，如果不可以你就想办法忘记吧。我走了，这次就不要说再见了，因为说了再见，也是再也不见。

我们都不要自欺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