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1/2）

祸端

地堡内暗无天日，太阳照不进来，月光拔不开封死的小窗户，一个豆点大的灯苟延残喘，借着虚弱的灯光，鱼小微抓住铁杆子，看着门上漏出一的一道缝。一有妖来，她便大声地叫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母亲被安全总枢的守卫拉走，凶多吉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那种鬼地方，痛快地死比凄惨地活着好受，妖不堪折磨屈打成招，她担心母亲受不了，落到那个下场。

门开了，送饭的下人端来一碗米汤和一个馒头，把之前未吃的端走，下人没有跟她说话，不敢，将军交代过，谁敢和她讲话就拔掉谁的舌头。

三番五次过后，鱼小微彻底死了心，她背靠墙壁，无力地坐在地上，耗子在她的旁边窜过来，窜过去，见她没有反应，从她的腿上爬过去，她坐着，耗子偷吃她的食物，她没有驱赶，她轻轻地摸着耗子，积攒功德，希望一些恩赐从天而降，保佑母亲。

外祖父来了。

他终於来了，一身铠甲梭梭，后面一群手下。阳光刺眼，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擡起手臂略微地挡住些，斑驳破碎的光里面，那张从前慈祥和蔼的脸，现在看了，只教人觉得虚伪恶心，她不肯叫他外祖父，嗓子也已经嘶哑。

“等你以后长大了，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外祖父说道。

留下一句话，外祖父转身离去。门开着，没有再次关上，过了一会儿，小舅舅来到了地堡。小舅舅与母亲关系亲密，一众兄弟姐妹中，两人最要好，彼此没有秘密，无话不谈。外祖父为人低调，谦虚，唯独轮到一双儿女的时候，充满骄傲，大女儿拥有圣女血统，继承了风暴之法，海上无妖族敢挑衅，而小儿子灵性颇高，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可封上将，他逢人便夸奖，毫无避嫌之意。

天不遂人愿，两张天赐的王牌，偏偏各自将一手好牌打烂。大女儿与一个野男人私奔，途中被异族所抓，回来后大着肚子，令家族颜面丢尽，虽然被授予圣女的职位，私下仍然被诟病诋毁。小儿子更不得了，风华正茂，求亲的队伍排到海上去，可小儿子被恶魔迷了心，死活不肯与女人成亲，其中缘由令人羞於开口，至今仍孑然一身。

一见到小舅舅，鱼小凡看到了一线希望，她振作地站起来，贴在铁栏上，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是不是从安全总枢出来了，有没有受伤，她抓住铁栏，手指几乎扣进里面。

小舅的头发有些凌乱，被什么人抓过，脸上印着手印，衣服上沾有血迹，那熟悉的气味，她嗅了一遍，又确认地嗅一遍，直到她鼻子酸楚。

周围突然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黑暗中仿佛就剩下她一个人，空荡荡，寂寥，被流放在一片深海的底部。小舅晃了晃她，把她拉回到现实里来。

“你母亲，她活了下来”，小舅声音颤抖地说道，“虽然受了伤，好在保住了命，以后会慢慢地好起来的。现在你母亲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一个了”

“真的吗？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鱼小微抱住小舅，崩溃地大哭起来。一个人在黑暗中，心急如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都不肯告诉她，外面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她好怕，怕失去母亲，她不敢想象，没有母亲之后她如何生活下去。好在，母亲保住了性命，谢天谢地，苍天有眼。

“舅舅，你放心，我跟弟弟一定好好地照顾母亲，不管她伤的多重，一定有痊愈的那天”，鱼小微喜极而泣地说道。“我弟弟呢，他还好吧，他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那帮家夥有没有欺负他”

小舅沈默不语。

鱼小微略感不对劲，一定出什么问题了，她转念一想小舅方才的话，你母亲能指望的，只剩下你一个了，她方才听到母亲活了下来太激动，只顾着高兴，没考虑这句话的含义。

“我弟弟呢？他到底怎么了？”，鱼小微大声地质问。

“先去看看你母亲吧，她躺在从前的闺房里，见到你，她也许会振作一些的”，小舅回答。

急於冲出去，一时间竟忘记了迈步，砰地一声，她跌倒，头磕在石板上，起了一个大包。她忍着痛，跑出地堡。花廊上，打扫的下人们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欠身行礼，那些人默不作声，心里的话压着。鱼小微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着，拉扯着，再扯一下，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告诉自己，不能落泪，在看到母亲之前，把眼泪吞到肚子里去，母亲的伤势会痊愈，他们一家三口会像从前那样，平淡安稳地生活。

青色的帷幔摇晃，没有人服侍，窗子开着，冷风灌进屋子中。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地毯落了尘，墙壁上的画东倒西歪，见到她，原本平静的母亲，突然不安躁动起来。母亲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脖子抽动起，她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她的手臂，刀剑划过，明显剥落一些鳞片。

母亲激动不已，向她伸出手，一双白皙的手因为刀刃而裂开。鱼小微跪在床边，心疼地将母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妈，疼吗？”，鱼小微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