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1/3）

依靠

视频通话页面的时间以秒增加，双方都没有出现在屏幕上。

两个人倒像是在给空镜画面配音。

几秒的等待后，周苍终於听到对面轻轻笑了下，她说：

“周警官，我发现你有点唯心主义。”

“怎么说？”

“用语言止疼，不是唯心么，”林听雪故意揶揄，“你这样怎么当警察，抓人全靠感觉？”

周苍被她惹笑：“工作上，我比你想象得理性的多。”他顿一顿，“感情上嘛……”

“林老师，你的阅读理解水平有待提高。”

“什么。”

周苍条理清晰地在解释：

“换一种思路，我因为你唯心。”

“也就是说，你在我心里。”

“是不是这个逻辑？”

“……”林听雪自知把自己绕进去，耳尖灼热，也不正面回应，“受伤了还油嘴滑舌的，看来伤口不够疼。”

周苍哈哈笑了两声：“你换回前置让我看看你呗。”

“你不也是后置。”

“这两天比较忙，个人形象实在有点潦草。”他说。

林听雪在屏幕前抿着唇笑起。

“还要看吗？”

“不看，免得幻灭。”

“心情好点啦？”他问。

“一般般。”

“家里不是有零食，也有游戏机，你自己玩会儿放松放松。或者听听歌，阳台上有跑步机，运动一会儿，缓解一下。”

周苍耐心提醒她，“有句话怎么说，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事情发生，我们能做的就是接受和解决。”

“嗯，知道了。”

和他聊天转移了些注意力，林听雪刚刚几近喷薄的烦意减去几分。冷静下来后，没有了争吵的冲动。

周苍说得没错，她当下应该考虑的是一会儿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和章女士闹得太僵，今后的几天会更尴尬，那是她母亲，不是仇人，她只是来住几日，作为女儿连这件事都做不好，林听雪也会鄙视自己。

如果不闻不问，似乎又有点过於被动。

章俪以前也喜欢独断专行，扔掉她的旧书本丶旧玩偶，那时候林听雪还小，找不回来只能罢休。可是现在，她有自己的独立空间，这样毫无尊重的相处让她实在不适。

何况，那是周苍新买的蝶蛹。

还是两条小生命。

如果，她这次独居养的是小猫小狗，章俪会怎么做？

也同样扔掉吗。

林听雪脑子越想越乱，无所适从。

思索间起身，打开房间的灯，走到阳台，周苍的跑步机面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通明丶温暖。林听雪扶着站上去，体验他的感受。

他以前一个人站在这里，跑步的时候，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通话没有结束。

周苍问她怎么走神了。

“没，就是在想……”

“这件事，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会比较好，比较成熟一点？”

林听雪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小心翼翼袒露出来。

记不清有多久，她在外求学，大事小事全都是一个人做主。人际关系丶人生选择，她独自摸索着前进，选择自己认知里正确的那一项。也会问一问林听也丶导师，或者江曼丶其他朋友。但都不过是寥寥几笔，最终还是要她来抉择。

错了，就错了。认栽就好。

长长记性，下一次，就长大了。

可当下，耳边有人安慰她的情绪，她无由地开始心里有一小块地方，想要依靠过去。

她说：“周老师，有没有避免争吵和冷战的，更好的解决方式？”

听出她的困惑，周苍拐进一条安静的街道，吹着晚风往酒店走。

她好像一直避开他的名字，一声“周老师”，倒像当年向他求教的小女孩。

“有。”周苍言之凿凿。

他转换成语音通话，将手机放在耳边，认真回应她的问题：

“我们警察在讯问过程中，会有一个技巧，大概就是一种解读术。与其会说，不如会听。所以阿姨回来，你不用着急问她，你可以先关注她的状态，保持沈默。如果她主动提起，你再表达自己的诉求，避免两人对话激动导致口不择言。”

“你当采购，最需要维护客户，你可以试试，把她当需要维护关系的客户。毕竟不是合作一天的关系。”

“总之还是要冷静。”

林听雪在那边嗯声：“现在冷静多了。”

“还有，”周苍说，“林听雪，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现在已经很自由了不是吗，所以……”

“嗯？”

他的话戛然而止。

林听雪听到他大概是回到酒店，关门。环境安静下来，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可以猜到他在床上躺下，接着凑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