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夏（1/3）

吻夏

曲小野长久地埋头在宋深怀里，一想到即便在父亲那儿主动争取延长了相处的时间，但转眼就是分别，她便眼泪滂沱。

她紧紧抱着宋深，绞尽脑汁想着挽留他的话语，试图改变他只谈一个月的想法。

“大树，我怕我将来再也遇不上和你一样好的人了，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和我继续下去。我们慢慢来，不说一辈子，一个月，两个月，一年，慢慢来，好不好？”

宋深没有立即作答。他沉思良久，说：“你会遇到的。你才十八岁，人生还很长，将来不知道还要遇上多少个人，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什么是更好呢？”曲小野追问道。

“更好的家境，更好的成长环境，成长经历，养出来的更好的性格。”

宋深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家里有钱，愿意为你花钱，买房子买车不用你操心。父母开明，恩爱，家庭氛围和睦，从小耳目濡染，知道怎么疼你。”

他不是在回答曲小野的问题，他是在回答他自己。

“一般这样家庭养出来的孩子，脾气都不会差，小事让你，大事给你兜底，你做什么都不会怕，你们也能以身作则，为你们的下一代树立榜样。”

“我不要孩子，我没勇气，也没信心做一位母亲。”

“那就不要。”

“如果他们一定要我生呢？”曲小野擡头问。“那就离婚。”

“可如果按你说的，我真遇上这么好的一家人，仅仅为了不生孩子，我会舍得离婚吗？还有勇气离婚吗？我会不会妥协，贪恋你所谓的更好的人，去违背初心生孩子。然后接下来每天都一边后悔，一边挣扎。如果他对我如初还好，但他变了心呢？我该怎么办？”她的疑问令宋深沉默了。

曲小野看出了宋深内心的松动，继而重新将自己贴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完全依赖脆弱的姿态，充分坦露出自己对未来的不安，想以此让眼前人心软松口。

“大树，如果换个角度想，你所谓的更好的人，不是遇到不同的人，而是携手同一个人，去寻找不同年龄段更好的他。是不是也可以这么理解？”

话说到这份上，宋深总算明白了少女引起这个话题的意思。

“可以这么理解。但——”

“不！不要但是！”曲小野立马捂住他的嘴，蓄满泪水的双眼里全是哀求，求他不要再说出伤人的话，求他不要这么狠心。

宋深掰下她的手握进手心，将她抱满怀。屋外不知何时又滴滴沥沥下起了雨，雨滴和耳边少女压抑的哭声相互交织，一下一下戳烂宋深的心。

曲小野哭着锤他的背，“宋深，分开你可别后悔！我们老师说了……大学里帅哥多的是，我一开学我就跟别人好……你可别后悔！”

宋深沉默着，任她打骂，发泄。屋外雨势渐大，瓦檐淌水声盖过了曲小野的声音。

她哭累了，一身汗趴在宋深肩上，安静半晌，又语气迷离自言自语碎碎念道：“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一个月的缘分。也算是幸运了，遇见了你，以后就拿你做参照。如果下一任没你对我好，就分手，比你还要对我好，就嫁他。就这样吧……”

念着念着眼皮阖动，看见了茶几上的拼图。

“那拼图……好眼熟啊。”曲小野走过去拿起包装盒，看了几秒，歪着头问宋深：“这不是我第一天来看上的那个拼图吗，你特意买的？”

“没有，随手拿的。”

“你骗我，宋深，你嘴里到底有没有句实话？”曲小野看着拼了大半的拼图，心里又燃起了小小的希望。“你要拼好送我吗？”

这次宋深没有否认，也没含糊其辞选择沉默。他点了点头，“想送你留个纪念。”

曲小野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她抓起桌上用来秒点的红笔，在拼图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桃心，将自己的名字写进去。然后递笔给宋深，“你也署名。”

宋深接过笔，下一秒却又放在了桌上。曲小野见状心里跟针扎似的，“小气鬼，签个名能怎么了！这又是什么？”

她从拼图下面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笔记本，宋深立马伸手来夺，曲小野反应过来时，手里只剩从笔记本中掉出来的一张皱皱巴巴的碎页。宋深还想再抢，被她侧身躲了。

曲小野高举碎页跑出东房，钻进偏屋反锁上门，来到窗户边趁着天光，打开来看。

字如其人，一笔一划刚劲潇洒，内容对作文没及格过的曲小野来说，却不如字迹那样一目明了，有些晦涩难懂。

《风和树》

一棵老树，

躲不开风的侵袭，

只能张开枝桠。

把叶的脆弱给你，枝的蓬勃给你，树干褐色的伤疤，连同根系的复杂，都袒露给你。

你统统带走，什么都不要留。

不要回应沉默的挽留，不要留恋他的温柔。

他即将枯萎，圆满的枯萎。

倒在夏日尽头，风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