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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债(1/2)
讨债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室内没开灯,光线昏暗到像镀了层朦胧的雾。空气里飘散开一股腐朽木板的味道,隔壁盥洗室生锈的龙头还在滴水。
江寻悦枕靠在藤椅上,刚从噩梦里醒来,她的瞳眸有些失焦。她喘着气,平复狂颤的心跳,煞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敲门声再次响起,江寻悦擡头望向紧闭的房门。怀中的黑猫懒散地坐起,细细地叫了声,灵敏地从她的大腿上跃下。
门外传来男声:“悦姐你在吗?我给你送饭来!”
江寻悦倏然坐起,右手臂因为枕久血液不通,在她起身的瞬间麻意四起。后背被冷汗侵蚀,湿漉的内搭粘在肌肤上,透来萧瑟的凉意。
习惯性地摸到手机,她唤醒屏幕,密密麻麻的微信消息和未接电话弹出,正中间的日期时间高亮显示——
2019年2月4日,除夕。
江寻悦没有处理消息,而是站起身甩甩胳膊,给张佑宇开门,意示他随意进。
男人将将二十岁出头,留着淡绿色的寸头,断眉上打耳钉。上身着一件绣满夸张街头元素的棒球服,内搭卫衣。他一手提着类似外卖的食盒,一手合上载满风雪的雨伞,带着一身潮湿冷气步入室内。
随着这一开门,室内的光线也亮堂些。张佑宇把伞搁置在楼道,走进室内。
江寻悦一把关上门,背贴着发霉的木门,视线打量他。
张佑宇把饭菜搁置在书桌上,摸摸饭盒还有温度,黑猫熟稔地爬上桌板,沿着他的臂膀攀缘,趴在他的肩头。
他掸掸衣料上的雪,说:“悦姐你跟我回去过年多好……明天咱们再一块给大哥和阿姨拜年。”
男人提到“大哥和阿姨”时,她整颗心像被剜了一刀,噩梦里的场景鲜活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张佑宇自知说错话,自罚性地咬一口舌头。
他打开盒饭的塑料盖:“悦姐,吃点东西吧。”
江寻悦不露声色,视线落在有些寒碜的菜饭上。
张佑宇家境贫寒,念完初中就辍学打工,浑浑噩噩过了三年。直到16年年底,江寻悦接管父亲江茂远在霖城南区一带的娱乐産业后,收留他当小弟,从此江寻悦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走到哪跟到哪,保镖兼保姆,逢年过节江寻悦来老屋小住的时候,张佑宇就给她端茶送水喂饭。平日里他还要给那只名叫“小仙贝”的黑猫铲屎。
江寻悦扫了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并且毫无过年时节该有的大鱼大肉的饭菜,径直走到窗边,撂下一句话:“没胃口,不想吃。”
张佑宇知道她的脾气,这时候硬让她吃只会适得其反,只得作罢,把塑料袋扎紧说:“那我放微波炉里……”
视线转一圈,这破旧的小屋别说微波炉这种先进的家电産品了,就连唯一的老旧家电産品——积攒厚厚一层灰的电视机,也是坏的。
江寻悦侧过身,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立出一个根咬在齿间:“放被子里温着吧。”
张佑宇把饭盒塞进被子,一层不够,他又把藤椅上江寻悦方才打盹时盖的毛毯抽过,捆在饭盒上。
江寻悦合上烟盒盖,没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下巴微擡看向张佑宇。
他领会,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主动上前。小仙贝顺势跃到面前的窗台上,优雅地缩成一团。
江寻悦比他矮一个头,慵懒随意地倚靠在窗台。老屋的窗台还是原始的那种合页式,窗台沿因为年岁之久水泥块裂开,稀碎地粘在她的毛衣外套上。
江寻悦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在胸前。她的眉眼生得有韵味,眼乌子是通亮的黑,眼尾上扬,摄人心魄,眉毛也很英气。高挺的鼻梁下,鼻头小巧,唇瓣抹着复古红梨色的口红,不笑的时候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冷艳,拒人千里却又夺人视线。
起码现在的张佑宇是紧张的,尽管给她点火的举动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但是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是过于暧昧……
他屏着气靠近她,俯身按下打火机。颤巍的火焰和她的红唇是这间老屋里唯一鲜艳的色彩,都离他极近。
“咚!咚!”窗外对面好几声响动,张佑宇的动作也随及一颤。
江寻悦眯眼,见他半天点不着火,不耐地皱眉。她夹着烟吹一口气,火焰瞬间像海草一样扭曲,擦着张佑宇的指甲盖烧过,他吓得一顿松手。
“想啥呢?”江寻悦斥责他,取走他手心里的打火机。
她这才想起小仙贝在,顿然没有了抽烟的念头。出鞘的烟没有再插回的道理,江寻悦将那只烟折弯丢弃在地上,打火机撂在窗台的角落。
她刮他一眼,转身扯开窗帘。
从她噩梦惊醒后到现在,对面街道的那户人家一直在吵,叽叽喳喳的,一会方言一会普通话,吵得她头疼,甚至还有乒乒乓乓用木棒敲门砸门的声响。
江寻悦寻找喧嚣的源头,看见对面那户人家的大门外围满人,他们抄着木棍铁棒上门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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