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1/2）

雨夜

郑玢缓缓把刀从沈墨九的颈间移开，却并未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他脸色有些发白，轻扯了下嘴角，戏谑道：“沈将军好兴致，不在容安司中好好当差，竟跑到这儿来做起了船夫。”

因沈清河经常出入宫中，郑玢与他也打过不少交道，故而一下便认出了他的声音。

白妙卿还陷在沈墨九那一声哥哥带来的震惊之中，听了这话，身子更是一颤，连忙伸手扶住一旁案几。

若她没听错，方才郑玢唤的是……沈将军？

她眸中惊诧之色难掩，怔怔地看着手持短匕立於郑玢身后的沈清河，又神色覆杂地望了一眼正弯腰拾剑的沈墨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清河的目光落在郑玢手中的金纹刀上，冷声重覆了一遍方才的话：“郑大人听不懂么？我说，把刀放下。”

“沈将军是在威胁我吗？”郑玢轻轻笑了笑，仍是攥着刀不肯撒手，“我劝沈将军，还是对我放尊重些为好。我再怎么说也是陛下亲封的御前金刀侍卫，沈将军纵然再得圣眷，今日若是伤了我，怕是对陛下也不好交代吧。”

沈清河眸中泛起了淡淡嘲讽。

“那陛下若是知道，郑大人三年前曾用那把御赐的金纹刀，杀害了沅陵镇一对无辜夫妻，又该作何处置？”

白妙卿蓦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河。她努力抑制着声音的颤抖，不顾念画的阻拦缓缓走上前去，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似泛着淡淡水光。

“果真是你做的？”她盯着郑玢问。

郑玢却是冷笑一声，“沈将军说的话，我听不懂。”

“我前两日刚去了沅陵镇。”沈清河握着短匕的手往他脖颈处靠去，慢慢地划出一道极浅的伤口，鲜红的血珠一点点渗了出来。郑玢轻嘶一声缩了缩脖子，这才松了手，手里的金纹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见他老实了些，沈清河才继续道：“当时大理寺的人来查时，将此案定为邻人盗窃，故而传邻人问话时，有一多半的人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都未敢对大理寺说实话。我此番前去，倒是问出了不少真话来。”

他轻笑着勾了勾唇，压低了声音道：“郑大人是自己承认呢，还是等我将那些证词全都呈交给大理寺？”

“就算你有了证词，陛下也不会信的。”郑玢倒是不慌不忙，任由他的匕刃刮蹭着脖颈，似乎觉不出痛来，“此案已过了三年，许多事早已无从查起，谁知道你那证词是哪儿来的？陛下不会信的。”

“陛下不信，我信。”白妙卿忽然开口，一双清冷的眸子泛着阵阵寒意，紧紧地盯着郑玢，似要将他的眼睛剜了去。她转头看向沈清河，问道：“沈大哥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沈清河点了下头，沈声道：“那日恰巧有一户姓李的邻居去给孙氏夫妇送些新做的桂花糖，见有人提着刀从屋子里出来，便躲在了院中的水井后头。郑大人手中那柄金纹刀着实显眼，借着月光亦能看的十分清楚，因此李氏还记着。”

白妙卿微微点头，目光又落回郑玢身上。

“郑大人还不承认么？”她勾唇冷笑，“郑大人若还不想承认的话，不妨解释解释，为何大人与我不过几面之缘，却知我养父母已死之事？”

郑玢脸色倏然一白，他当时不过无意之中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却被白妙卿放在了心上。

他眼眸微转，自知多说无益，左右沈清河也不能真伤了他性命，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是我做的，又能如何？”

“是谁指使你的？”她问。

白妙卿心里清楚，郑玢与孙氏夫妇无冤无仇，不会平白无故地取了他们性命，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的。区区一个郑玢，不过是枚普通棋子，要紧的是，她得从郑玢口中知道这幕后之人。

沈清河见郑玢不语，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流出的血盖过了已经干涸的血迹，一片刺目的红。

他声音冷的可怖，裹着冷风送入郑玢耳中：“回答她。”

“没什么幕后之人。”郑玢冷嗤一声，眸中满是不屑，“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事。怎么，沈将军要去陛下面前告我么？”

他心中主意已定，就算沈清河真的将证词呈给了大理寺，他只需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冤枉的，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毕竟此案已是陈年旧案，那证词是真是假更是无从辨起，到时候他再胡乱说些话来混淆视听，此事含糊着也就过去了。

好歹他在陛下身边也当了不少年的差，总有情分在，陛下总不会为着几纸凭空出现的证词就定了自己的罪。

白妙卿眼眸微眯，淡淡道：“那三年前画舫之事，可不是郑大人一个人做下的吧？”

郑玢的脸色一僵，嘴上却仍是不肯承认：“什么画舫之事？姑娘可别什么事儿都往我头上扣。”

“大人若不想被人发现，就不该随身带着那柄金纹刀。”白妙卿淡淡道，“那把刀，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郑玢长眉拧起，右手紧紧攥着衣袖。那柄金纹刀是御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