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1/2）

首位

应激的反应从胃部上升到喉咙，埋藏在心底最隐秘的惊惧被话语完全挖掘出来——那火焰般燃烧的野兽是永远的梦魇，代表着幼年时期最无能为力的自己。

秋风下意识地攥紧手心，发现自己的指腹竟然在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猛地擡头重覆：“不可能，我是看着他倒下的。”

“筋脉逆转，天仙难治，但是你可有走到他跟前确认过他断气了？”李乐泱缓缓回她，似乎能理解她的不可置信，自己知晓这个秘闻时也是怀疑许久。

秋风沈默，她的确只看见敖晁谏为首的人将姬照擡了出去，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他们只不过是擡了一具尸体出去。但是这么多年，要是这个前半生天之骄子最后落为邪道魔鬼的人还活着，江湖为何没有一点风声？

“说是活着……其实也不算。”李乐泱看出她的疑虑，声调降低了些许，“以现在的世道看，他那样子还不如死了好呢。”

秋风站起来朝李乐泱走了几步：“鸣雀宫一直瞒着其他门派？”

“对喔，知道这个消息的，全天下不超过五个人，”李乐泱转转手腕，剑光照耀在她整齐的短发上，“如何？我的礼物比其他人更贵重吧。”

秋风看着李乐泱手上的剑，感觉脑袋里不断闪过亡者的哭声，让她遍体生寒：“前辈你是要……”

女子的白衣在竹林中宛如一团天云，翠色竹风扫过她圣洁又高高在上的衣摆，她在这一刻收起所有笑意，像是某位镇守天门的神将——

“这是第一次机会。”

“若是你现在输了，就带着必死的心去西域神殿。”

“这一步，你若是不迈，我便帮你一把。”

秋风能听到从家中方向传来的尖叫，里面混在着她十二岁逃跑时慌不择路的脚步声。噩梦在白日袭来，有烧焦的味道，熊熊大火在这一刻从她的脚底升起，在瞬间便把她微颤的身体给燃烧殆尽。她能面对龙鼎所有人时毫不犹豫，却在听到姬照名字时无法挪动半步。

她擡头望向李乐泱，在片刻的沈默后脱下了外袍。

“……多谢前辈。”

勇气的生长会因为某次推动吗？秋风知道李乐泱给自己点明了所有的症结，成长的下一步，白衣女子决定推她一把。

竹林四面八方的沙沙声在某一刻静止，所有事物的运动都被截断轨迹。此处的两个影子在一片叶片落下前一起动了，世间万物开始运转。

洁白的剑光像从最深的云间而来，在感受到高风的下一刻便是磅礴而来的吞没云海。秋风呼吸一窒，身体因为强大武者的压力而紧绷，她的手臂承接了所有力量。雷鸣声突起，想要将那深云劈碎。

“久违了。”白衣女子喃喃自语，看向少女的眼神闪过情绪。

但下一刻，剑身那汹涌的云海将秋风的指节全部吞没，从她身体上迸发的所有力量都被天空的威严所震慑。秋风急急收式，猛地转身想要重新攻击却发现白剑的剑尖已经抵在她的心口。

冰冷的剑尖停在那里，秋风却感觉不到丝毫死亡恐惧。她沈默地收回半空的手，擡头望向李乐泱：“多谢前辈指教。”

白衣女子看着她，最后翻翻手腕，剑光消失，她又变成平常的模样：“一直没进步呢，从七年起开始。”

秋风一楞，李乐泱的话像是敲醒她的大钟：“我……”

“模仿一个人一辈子，连她的武功都不忍心变动半分吗？她会哭的吧。”李乐泱走近秋风戳了戳她的额头，用着既调侃又沈重的语调，仿佛是在隐隐叹息，“七年前我们俩可能不分高下，但是七年后的我，肯定比她强。”

秋风觉得眼睛无比酸涩，想要发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激烈挣扎，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秘密终於被人戳破。她记着二十岁的长姐所有气息丶所有动作丶所有招式，用着她的发带丶她的招式去白坚会丶去江南地宫丶去光京都城……套着这样的一层壳，告诉世人【秋尘】能做到的所有。

秋风从来不是秋风，是带着亡魂的尘埃罢了。

李乐泱在这个时候俯身，她比秋风还要高上些许，平静的视线注视着少女的琥珀眼睛：“《根骨天资论》资质排行第一，想知道是什么吗？”

【小风你别跟姨母说……我觉得我好像可以练武……】

【你看这前几名都是什么天资卓越丶根骨难得，第二名还是高手之胚……】

“第一名看不清。”秋风在十多年后重新说出这句话，声音哽咽又饱含歉意，“但我想知道。”

白衣女子笑着闭眼，用最轻的声音告诉她——

“天资首位，百年可遇不可求，其格可创千秋之武，其身可造万代之岸。”

李乐泱用剑柄敲秋风的脑袋，像是在用树枝拍打不听话的宗门幼子，她的话语宛如长风袭来，将所有的暗芽给卷走重生。

“既然要世人皆知，为何不做到这种程度？”

秋风被女子敲得脑袋低下，她似乎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