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影子（2/2）

楚旁边。

他知道不是白楚做的，奈何三人成虎，一嘴难抗万语。

后来，还下雨了，他撑着一把伞，站在白楚身旁，再后来，清娘娘来了，她进了龙玺殿，再出来时，将白楚带走了。

他继续向前，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宫殿，却再也没停下来。

顺着阶梯爬上城墙，站在高楼之上，父皇说，这是皇宫最高的地方，也是世上最高的地方。

确实很高，高得可以望见万家灯火，世俗阑珊，青山绿水。

远处的灯火通明，那是百姓的家，他转身，俯视皇宫城，皇宫城内光亮只有少许，这是他的家。

他不止一次站在这里。

小时候父皇得空时经常带着他来，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爬上阶梯，身后没有太监宫女跟着，只有他们两个。父皇会眺望远方，然后跟他说，你总有一天会一个人登上这里，这里可以看到天下，而你也会成为这天下的王。

少年时，他开始接触官场，处理政务，整日有忙不完的事，压力过大时，他就会独上高楼，看着这广袤天地，他相信这天地可以包容下他的一点负面情绪，再下高楼时，他依旧是那个从容镇定的太子殿下。

登基后，越加繁忙，再无时间登上这里，再次登上这里时，高楼之下跪着黑压压的人群，然后血流成河，他的这方天地也染上了血腥，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走下城楼，经过学堂时，他停下了，学堂还是以往的样子，桌椅板凳没变，孤灯枯草也没变，连学堂前的桂花树也没变，他还依稀记得他的位置在哪，记得他的前后左右都是哪些人，记得先生很凶，不仅喜欢摇头晃脑的念着他听不懂的诗词，还喜欢在他打瞌睡时点他的名，他答不出，先生就吹胡子瞪眼，气得又是一通骂。

上学时，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兄弟姊妹，世家子弟，有几个和他不对头的，经常和他拌嘴，课前拌，课后吵，课时不说两句都不舒服，然后就被罚站。

站到后面倒是安静了，只是心里要气炸了。

实在气不过，便小声嘀咕：“你蠢，你笨，你是大坏蛋。”

若是没被听见还好，若是被听见了，少不了又是一顿吵，争得面红耳赤，还要注意声音大小，委实辛苦。

可是后来，朗朗读书声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学堂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群人。

人来了又回，兜兜转转，却再也转不到当初的时间点。

当初的那群人去哪了？兄弟姊妹在同一年相继逝去，世家子弟形同陌路，连当初最喜欢和他拌嘴的一位世家公子，再见他时，也恭敬的低头，道一声：参见皇上。

寒烟惨淡，绿草衰黄，也比不过白驹过隙，韶华易逝。

他走了很久，几乎走过了皇宫的每一处角落，走走又停停，寒风瑟瑟，令人心底发凉。

他停在了一处宫殿，彻淮宫。

这是哪里？

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这才想起来，这是他和白楚关系发生实质性变化的地方。

那个晚上他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很疼，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白楚的？是小时候，还是少年时，亦或是更早，初次见面时？他也记不清了。

这份感情见不得光，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君主，注定要三妻四妾，佳丽成群，当发现自己对白楚的心思，他慌乱，他无措，他逃避，他尽量不去想他，却忘了，这种东西越逃避越逃不过去。

他自认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却只是自认为，在别人眼里，他与跳梁小丑无异。

天光逐渐破晓，旭日升起，寒意慢慢消散，他走遍了皇宫三十二殿，走过了御花园，城楼，走过了所有能去的地方。

这个身影隐於黑暗，孤灯照着他的影子，他只身一人，走走停停，他在追寻万物逝去的方向，他在寻找昔日的影子，他在找他失去的泯灭於时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