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1/2）

探监

那天茶话最终以穆父踉跄离开而结束，隔天，穆天辰就收到了父亲给他的一封信，信里让他带母亲一起回家，商量离婚丶分家事宜。

手握那张薄薄的起诉离婚通知书，柳丽丽脸上已没有了最初的恐慌，反之是一片茫然。害怕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她不得不学会面对。以前她认为自己害怕东窗事发，害怕离婚，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旁人丶尤其是那帮小姐妹笑话，现在柳丽丽愕然发现，自己最在乎的竟然是失去丈夫穆明堂。

可不可笑？

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未觉得穆明堂有多好，总是对他发脾气丶吆五喝六的，要不然当初年轻那会儿也不会因为无聊就稀里糊涂犯下荒唐事儿，现在却发现自己是真的在乎他，真的对他有很深的感情，真的舍不得他……

她莫名地想到一个词“犯/贱”，没错，说的就是自己了。

天知道，她柳丽丽现在有多后悔，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用现在拥有的一切来换得丈夫对她的一如既往，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酒店房间里，擦掉眼泪，收起破碎的心，柳丽丽墨镜一戴，脸上的悲戚一扫而空，她拿过自己最昂贵的名牌包挎在身上，故作洒脱地对儿子说：“嗨，离就离吧，离婚的人多了去了，天也没塌下来。以后咱娘俩过，还省心了呢。我现在出门逛街去，等回来了咱就动身回家……老待在这破地方，霉都霉死了，赶紧回大城市去……哎，我的脸也该保养保养了……”

柳丽丽唠唠叨叨出门去了，去哪里？不知道。左不过东逛西逛，好在她虽然失了婚姻，却还有大把的钱可供挥霍，而且还有一个让许多人羡慕不来的优秀儿子。这样想想，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母亲走后，穆天辰仍呆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心事重重。他绝想不到，那天的父子茶话最后竟会牵扯到他和柳叶身上。

“一直都知道我儿子优秀，竟没想到还有这样好的口才，老父亲当真是开心啊！的确我没法否认你说的那些，可我也不得不说这就是男人的本性，最起码大部分男人并未见得做得比我好，就包括你穆天辰，你敢说你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吗？你跟那个叫什么柳叶的女人，能过一辈子吗？”

被儿子戳破面具后，穆明堂反倒坦然了，他拍着儿子的肩膀，朗声发问，“谁又能跟谁真的过一辈子？其实能过一辈子的夫妻大多都是没得选择，这话很扎心，却是真话。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家庭，有着不错的资产，面对的诱惑更多。今天你图一时新鲜，跟个农村姑娘在一起，可能明天你就腻了，到时候你未必做得有我好。”

就在穆天辰要出言反驳时，穆父再次逼问：“你真的甘心窝在这个山山窝里一辈子吗？你忘了自己花费多少个日夜苦读才换来的医师从业证书，好不容易才有资格站在顶尖医疗团队的手术台上，你真的愿意就这样白白放弃吗？你说自己是因为畏血不得已才来乡下散心，曾经或许是真的，可现在呢，仍然是这样吗？”

都说血脉相通，一点都不假，他能轻易猜中父亲的心思，同样地，父亲也能轻易说中他的心思。

自打那次在山上救出柳叶，为她包扎受伤的胳膊后，穆天辰惊奇地发现自己畏血症已大为减轻。他本是个医者，私下也小心求证过这个结果，事实是，的确如此。

困扰他站在手术台上的最大难题已解，穆天辰既觉欣喜的同时又有一些隐忧，彼时他和柳叶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正是甜蜜幸福的时候，如果他的畏血症一直未消，他就可以理所应当的留下来，待在外公的小诊所里，安心做个平凡的小村医。

可命运总喜欢这么开玩笑，解决了一个难题，转头又留下另一个难题：他是该回大城市去，站在梦寐以求的手术舞台上，尽平生所学攻克医学难题；还是偏安一隅，和心爱的姑娘一起留在小乡村里，伴着日升日落过平平无奇的每一天？

穆天辰发现自己并未如想象中坚定，他可以很肯定自己对柳叶的心意，但内心却无法遏制想回大城市的念头，尤其是父亲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地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你爸好不好的暂且不论，父母争执也先抛一边，事关你的个人前途和发展，你爸说得对，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你也看到了村子现状，人口日渐稀少，哪还有发展的希望？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迷失方向，还是要趁年轻，抓紧时间回到大城市去。”

最后为了让劝说更有分量，母亲不惜再加“砝码”，“如果……如果你实在舍不得那姑娘，就……就带她一起离开吧，这是妈妈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穆天辰又何尝不知，对柳叶没有好感的母亲能松口同意他们在一起，就是希望他能慎重考虑自己的将来。可问题的关键是，柳叶愿意离开吗？

穆天辰刚在心里问出这句话，立马便摇头给出答案：恐怕很难，很难。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柳叶对於农村现状的忧心，以及对农村未来发展不自觉承担起一份责任，这全是基於她内心深处对农村的依恋。或许那傻姑娘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她骨子里对农村的爱，可实际上她已经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