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夹（1/6）

一字夹

许蔚然手术当日早晨，许愿按例来给钟望星送早餐，接到许蔚然哭闹怕做下午的手术的消息，连盯着钟望星多吃两口的时间都紧张，就分身乏术地奔那位小不点去了。

小不点有件肖想很久的玩具，许愿计划买来博他一笑。

12楼透不进气的侯梯厅窗户边，钟望星目送着住院楼下的许愿，小小的人沿绿化带走着，看不仔细在干些什么。

转瞬，钟望星就获知了。

一个备注叫许小愿的人给他发来微信：早餐把粥喝了就行，不准打肿脸充胖子，吃不进的放一边

二十来岁的年纪，操着四五十岁的心。

钟望星回覆他：嗯，走路看路，别玩手机。

树阴下的身影不动了。

许小愿：？？？

许小愿：哥，你偷看我［旺柴］［旺柴］

钟望星编辑着文字，对话框弹出一张照片。

来自仰拍视角的蓝白住院大楼。

并附言：抓到你了！！！

钟望星放大着去找自己。

什么啊，都是一层比一层模糊的窗玻璃。

他看一眼瞧不清脸但肯定在望着自己的许愿，删掉原先的信息：行了，别傻站着了，早去早回。

许小愿：好！哥想我了，我知道［奸笑］［奸笑］

钟望星秒速熄屏，耳梢染起潮红。

不待他缓下心神激荡，电话铃声随踵而至。

许小愿是越来越难对付了，一时没回音就咬死不放。

钟望星招架不起地要去通进电话，来电人并非他想的那个。

丰富多彩的神宇如烟云过眼，钟望星做回最得心应手的自己，接起电话道：“喂，妈。”

“哎，崽啊，吃早饭没？今天几点上班啊？”

饱含家常关怀的赵慧莲语气婉和，说着自己不擅长不标准的普通话，哪怕钟望星可以用家乡的地方话同她交流，她也不愿意。

她近三十年的时光都在磨平钟望星出身农村的卑微烙印。

钟望星扮演健全道：“吃了，今天晚班，要下午上班。”

他选择市中心医院就诊，很大的决定因素出於这的开放病区比中临市的精神卫生中心要自由得多，那的封闭式管理会让钟望星一旦住院就与外界断崖式失联。

他不能失联，赵慧莲会着急，会疯的。

“噢，给你打电话也没有别的事，就问问你，你这个月能请出两天假吗？”

钟望星为难道：“这个月？是要回去吗？”

“不回来不回来。”赵慧莲说：“就你齐爷爷上次介绍的那个做幼师的姑娘，你还有印象没。”

钟望星即刻心知其意，就是这人……他确确实实是没有印象了：“不记得了，你替我谢谢齐爷爷，叫他以后别再撮合了。”

“你去见见不就记得了。”

赵慧莲详述道：“那姑娘也是我们村的，跟你一样，都是96年的，我看过照片，人长得蛮漂亮的，工作又这么体面。”

“她之前一直在别的城市，这个月要调去中临，这你肯定有空吧，我把人约出来，你去看看，说不定就跟你合得来……”

“妈。”钟望星心力交瘁道：“你相中人家，人家未必会相中我。”

他是母亲心中那个钟望星的赝品，难堪鉴定的赝品。

手机里亲切的乡音沈吟不语，叹息说：“每次跟你说对象你就是这句话。”

“妈……”

赵慧莲嗒然道：“是我们拖累你了，想给你找一个好姑娘，家里又不争气，乡沟沟，老房子，只有这个条件。”

“但你别担心，你每个月给我们打的钱我都帮你存起来了，一毛没动……”

“钱你们没花？”

钟望星有些急了，老家的经济情况有多拮据他太清楚了，“不花钱你们吃什么用什么啊？家里就你和奶奶，奶奶一腿的风湿一身的老年病，你又要照顾她，要给她买药，你们哪来的生活来源？为什么不用我给的钱？”

“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嘛。”赵慧莲语重心沈道。

钟望星再回不上什么。

这句他听过无数遍的话就像是世界的终极，任何疑惑任何不解都可以用这个终极来解答。

噢，原来是因为他呀。

原来，又是因为他。

“我们都吃苦大半辈子了，也这么过来了，再苦几年也没什么，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再说哪里没有生活来源了，你奶奶又不用每时每刻都要我看着，我做好一天的饭菜，还是能到镇上厂里去上班啊，发的钱也够我们俩穿用了，吃不就吃地里种的就行了，哪那么多讲究。”

钟望星久久沈默，赵慧莲：“喂？喂崽你在听吗？”

钟望星嗯了一声表示在听，“相亲的事以后再说吧，最近店里很忙，这个月抽不开身，改天再回去看你和奶奶。钱你别再攒了，我就算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