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过去的幽灵（1/1）

黎明前的微光将我的公寓涂抹成灰色的色调，映照着我内心的情绪景观。半开的纸箱如同纪念碑般矗立着，象征着我即将抛弃的生活，一种既遥远又亲密的生活。马库斯来访时留下的淡淡洋甘菊茶香，像幽灵般萦绕着，却未能缓解那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焦虑。加州理工学院会议的通知，一个数字幽灵，继续盘踞在我的收件箱里，鲜明地提醒着我无法完全逃避的过去。

手机嗡嗡作响，将我从麻木的昏睡中惊醒。是莉娜。这个名字本身就点燃了一丝怒火，但很快就被疲惫的浪潮所淹没。她的信息很简短：“需要谈谈。是关于……迈克的。”

我精心构筑的心墙摇摇欲坠。迈克。仅仅是提到他的名字，就让我脊背发凉，痛苦地回忆起背叛，以及我所建立的一切几乎被摧毁的那段经历。愤怒，尖锐而突然，几乎要吞噬我，但更深层、更阴险的感觉是恐惧。

我犹豫着，手指悬在回复按钮上。马库斯曾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提醒我保持清晰界限的重要性。然而，莉娜的信息触动了我的神经，与我内心根深蒂固的不安产生了共鸣。这不仅仅是关于莉娜；而是关于“夜莺”挥之不去的阴影，未解决的痛苦，以及新威胁逐渐逼近的阴霾。

我先给莱利打了电话。他沉着的语气，通常是在混乱的数字世界中一股平静的力量，似乎在风雨欲来的时刻提供了一丝迫切需要的秩序感。“莱利，我是伊芙琳，”我说，我的声音已经因焦虑而紧绷。“新的攻击……它们不一样了。更有组织性。有条不紊。”

停顿了一会儿，短暂的沉默拉长成令人不安的永恒。“我一直在追踪它们，”莱利终于说道，他的声音低沉。“他们使用的是修改过的协议……幽灵代码的变体，但经过提炼，几乎……像手术般精准。而且目标不是随机的。”

“是谁在背后操纵？”我问道，声音几乎是耳语。

“这就是我们正在努力弄清楚的。但还有一件事……迈克尔·彼得森。”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了？”

“他的故事，他的意识形态……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网上论坛充斥着人们把他奉为某种数字救世主，扭曲他的动机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这个启示的重量重重地压在我身上。这不仅仅是遏制另一次攻击；而是遏制一种意识形态，一种被武器化的危险叙事，被扭曲成混乱的理由。“所以，不仅仅是一个组织？”我问道。

“是的，它是分裂的，”莱利证实。“多个小组，协同攻击。就像一个分布式网络，互相滋养，像病毒一样传播。”

我感到一阵寒意袭上脊背。这比幽灵更严重。严重得多。迈克的行为造成的后果远远超出了我曾经想象的范围。莱利的话语悬在空中，其含义沉重而可怕。我需要和莉娜谈谈，但一种冰冷的恐惧感已经开始蔓延；我知道这次谈话不会容易。

我的手指颤抖着，最终回复了莉娜的信息。这些文字来得很慢，经过精心选择，既表达了我的不情愿，又承认了紧迫性：“好的。我们谈谈。但要按我的条件。”我加了一个时间和地点，选择了一个中立的空间——基金会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但又不会太近以至于导致不愉快的遭遇。我需要掌控局面，即使只是片刻。

下午的时间拖延着。马库斯和鲍勃，都深陷于日益升级的危机中，像一阵阵狂风般奔波于焦急的电话、信息和警报之间。主办公室的安静感觉像是一种虚假的平静，暴风雨中心正在积蓄力量。戴维斯特工到了，他的出现是暴风雨中短暂的喘息。他带来了一叠文件，他那阴沉的表情反映了局势的严峻性。他追溯到了一些攻击，它们来自一些鲜为人知的在线论坛，在这些地方，迈克的名字被用来为数字战争辩护。他透露，迈克本人现在被树立为一个试图为正义事业而战却失败的人的榜样。

戴维斯谈到攻击的分裂性，有条不紊的方法，代码的改进——所有这些都指向比幽灵所展示的更高的组织水平。这不是一些随机的破坏行为。这是有协调的、故意的、令人深感不安的。潜藏的恐惧不再是隐晦的；而是一股清晰可见的恐惧浪潮席卷着我们所有人。

我的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剧。这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遏制数字威胁的案例；而是为数字世界的灵魂而战，是为了在叙事被完全扭曲和武器化之前夺回它的斗争。

责任的重担沉重地压在我的肩上。战斗远未结束，但现在它感觉很私人化，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复杂得多。我低估了扭曲叙事的力量，过去的阴影，以及迈克尔本人挥之不去的幽灵。我们过去的幽灵正在召唤，这一次，它们似乎决心把我们所有人拖下地狱。与莉娜的会面迫在眉睫，这是一场我无法避免的对抗，是迈向风暴中心的必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