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二十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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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没两步，如因就听见身后有同样惊骇的声音压得极低，急迫又试探的喊出：“春……掌柜？！”

如因猛的钉住，不可置信的回头，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歪倒在地上正目瞪口呆的那个人。

“……吕颉？！”她轻声问。

那人几乎是爬过来的，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姑奶奶，真是您！”

范大依然警惕，一步挡在如因身前，警惕的看着吕颉：“这人掌柜的认识？”

如因轻轻拍一下范大的胳膊：“这是宫里的吕谙达，自己人，没事儿。”

范大这才放了心。

如因快步迎过去，蹲了身子对着吕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宫里现在什么情形？!主子爷怎么样了？！他真的坠马吗？！醇贝勒是不是要趁机谋反？！恪亲王呢？！卓侍卫呢？！你怎么跑出来了？！”

吕颉跑的满头大汗，天知道他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从宫里溜出来心里头有多害怕，这会儿见着如因，他浑身已经脱了力，只自己坐在地上喘粗气。

如因心里急的猫爪挠一样，伸手去揪吕颉的衣领：“赶紧说！”

吕颉缓口气，声儿里带了绝望与凄惶：“宫中大乱了！主子爷只怕不能行了！奴才冒死跑出来就是想去锁儿胡同知会您一声，赶紧跑吧，往后隐姓埋名，再别回来啦！”

一个榔头猛的砸在心上，如因眼前一黑，身子已经软在了地上。

范大和吕颉的嘴在她眼前急切的一开一合，可如因愣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不信，”她目光呆愣的喃喃道，“你肯定是骗我的。”

如因仿佛如梦初醒，一巴掌甩到吕颉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声色俱厉，脸上第一次有了狰狞的凶狠：“你这见钱眼开的奴才，一定是被贼人给收买了，故意对我胡说八道！你说，究竟有何居心！”

吕颉涕泗横流：“掌柜的明鉴，奴才虽然爱钱逐利，可还是有良心的。您待奴才不薄，奴才是真心实意想要帮您一次。奴才在太极殿里，亲眼见着主子爷浑身是血的被擡进养心殿，太医院里头所有的太医也都进去了，一晚上也没出来。醇贝勒跟畅春园太皇太后联了手，奴才出来的时候还瞧见叛军里头有羯人面孔。您想想，宫门外头是醇贝勒麾下的叛军攻城，即便这样卓家两位爷都仍旧在养心殿里头没出来，这说明了什么？！掌柜的，奴才知道您是好人，奴才求您，快走吧！奴才救不了主子爷，只能救您了。现下宫中守卫尚且还能抵挡，可再过一会儿等醇贝勒攻进宫城内，您绝对活不了啦！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想想春家丶二爷和长风吧！”

如因不信：“宫中守卫为何抵挡不住？顺天府这么多兵丁，还挡不住一个贝勒？！”

吕颉抹了把眼泪说：“奴才听说今儿中午醇贝勒设宴，将京中顺天府尹丶九门提督等一众有兵权的大臣都请进了贝勒府，现下还生死不明！醇贝勒没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将京城守备给瓦解了个干净。现在京中空有兵丁，可奈何群龙无首，一下子就被醇贝勒全数给缴了。这不，刚刚夜半，醇贝勒已经攻到宫门之外了！”

他又哭着说：“恪亲王早就跟主子爷离了心，听说也已经举兵反了，不管是醇贝勒还是恪亲王，总之主子爷这次已然凶多吉少。掌柜的，您快些跑吧，要是落到恪亲王手里尚且还能活命，奴才就怕您被醇贝勒给拿住，那可就全完啦！”

心一寸一寸的疼下去，血一截儿一截儿的冷下去。

如因坐在地上，头脑在此刻却异常清醒和平静。

“我得进宫，死也要跟他死在一处。”她语气平常，似乎再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如因摘了头上戴的一根发簪转头递给范大：“劳烦你，去趟锁儿胡同，跟兰隅说叫她带上家里人往蜀中去，去找恪亲王。即便恪亲王反了，却也不至于杀了兰隅。”她闭了闭眼睛，有酸涩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现在只能搏一搏，不管是自此隐姓埋名，还是被畅春园和醇贝勒抓住都是死路一条，唯有恪亲王，但愿他能念着昔日旧情，留他们一命。”

如因又看向吕颉：“你冒死出来，一定是知道进宫的密道。你愿不愿意带我入宫？如果不愿，我不强求你，你只需要把路告诉我，你自己去谋生路吧。”

吕颉惊讶的半张着口，不可置信：“都这样了，您还是要进宫？！”

如因平静的点点头：“他生我生，他死我亦不独活。我要去找他。”

吕颉愣神良久，似乎难下决断。

兵戈声更浓烈，听的人心惊肉跳。宫门被不停的攻打，已能听见厚重的木头发出呜咽与咆哮。

吕颉似乎下定决心，抹一把汗对如因说：“奴才愿带您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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