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苏醒（2/2）

“啊丶他说我们连魔族都不怕，怎么会怕这么一件小事？”萧无双松开手，猛踩秦昭脚背，“他说得挺好的，我们总不能一直逃避，我先去看看小辰的情况吧。”

最后狠狠踩了一脚，萧无双越过二人，便径直小跑进屋。

直到迈入死寂一般的雨露阁中，他才察觉自己的冲动。

草药味溢满整间屋子，远处的床榻之上，银灰色的发丝垂荡如瀑，应辰低着头，双眸无神，安静注视着空荡荡的腿部。

他的眼神，怎么都无法和当初那个嬉笑吵闹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小辰。”

他唤了一声。

应辰的肩抖了一下，有些僵硬。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萧无双沈住气，向他径直走了过去。

脚步声徐徐靠近，应辰双眸黯下，眼神不知该往哪儿放。他抓着被单，朝自己下身那儿拉了拉，努力想遮住断肢的位置。

萧无双走过去，不顾他胡乱遮掩的双手，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如果看不见，就会觉得开心吗？”

感受到双眼之前的热度，应辰木然反应了一会，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也不开心的话，为什么还要去遮住？”

“……很奇怪。”

应辰半张着唇，嗓音格外沙哑。

“有什么奇怪的？”萧无双左手捏了他一下，“有人天生看不清，听不见，多长三两根手指的，比比皆是。做人做妖本就很累了，干嘛活的那么正常？”

说完，他将话语权交予沈默，期待小辰能有所反应。无论是爱是恨，都能成为活着的动力。

半晌的平静过后，应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朝下面试探地摸了摸。

终于触碰到断肢的位置，他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遂而蜷起手指，像是心脏被狠狠拧紧，无法动弹。

萧无双不忍见他这样，拉住他道：“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一时接受不了，这都很正常，在你能接受前，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不就好了吗？我绝不逼你出去。”

应辰微微扭过头，轻咬下唇。

“……可你又不在。”

这回萧无双真是不懂了，皱眉问：“我为何不在？”

应辰忽地掰开他的手，力气大到不可置信，一双带着厉色的红眼瞪着他。

他两眼之下黑中带青，这会儿自嘲地笑了笑，更显病态。

“你一直和那个宋离黏在一块儿，怎么会顾得上我？反正就像外头说的，我就是个捡来的妖怪，丢在没人的屋子里，像个畜生似的喂饭就可以了……”

萧无双一下惊住，有些愠怒地问：“谁说的？”

“所有人！”

“……放心，我已经和他没关系了。”萧无双沈下眸，按住他，眼神如炬，“今后，有的是时间陪你。”

应辰喉中梗了梗，有些困惑：“没关系？”

“今后不会再有了。”

萧无双抿了下唇，急忙笑着转移话题。

“而且，过阵子我就能离开这儿，天下这么大，住哪里不是住？到时候我带你去北方，我们一起努力治好你的腿，不好吗？”

昏暗的室内光芒微弱，光束映入，能看得见其中飘舞的尘埃，星星点点。

布满阴霾的双眸终于泛上一层光。

“……真的吗？”

“真的。”萧无双看着他，“我发誓。”

“你这次答应我，绝对不许骗我。”

“不骗。”萧无双笑了下，坐在他身边，“天天待在这方寸大小的屋子里有什么乐趣？还不如出去玩玩，你来宫里前。”

应辰垂下眸，双手攥着被单来回拈拭。

“……无双。”

“嗯？”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犹豫的应辰——犬齿咬住下唇，踟蹰不定的模样，似乎仍有些话因种种顾虑不能说出口。

“怎么了？”

应辰瞥了他一眼，又很快转过头，攥着被单的手渐渐松开，移动。

“……你闭上眼睛，别说话。”

青年低垂着清澈干净的瞳孔，没有一丝邪念，依稀让他想起那个被宫女打的鼻青脸肿，只知道抢东西吃的笨孩子。

萧无双默了会儿，虽不知他要做什么，兀自平静地阖上眼。

应辰微微躬身。

他极尽小心与珍视地捧起他的手背，近乎虔诚地覆了上去，落下一个淡若点水的亲吻。

“我想为你而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