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3）

尘缘中琴声，月皎波澄。

花满楼在月光下慢慢走着，脸上是白天所没有表露出的忧虑。虽然他也真心为父亲感到高兴，但不知怎么的，他心中的烦忧却怎么也挥散不去。

叹口气，花满楼鬼使神差的擡手抚上无神的眼睛，一碰上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急忙掩饰性的放下手，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但指尖微微的颤抖却表露无疑。

在这个特别的月里，许久未曾出现的痛苦再一次造访了他。

花满楼苦笑出声，捂住眼睛，身子也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七童……”花如令脸上一片凝重，看着最小的儿子，眼神覆杂，半天才道，“你说的没错，铁鞋大盗的确没死……”

没死？

花满楼满脸茫然，握着扇子的指节微微发白，欣长的身子在月色下透着令人怜惜的脆弱。

真的没死啊……想起之前父亲说的话，花满楼又一次陷入恍惚中，也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自己的直觉对了，还是痛恨自己竟然对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那个恶魔般的人轻松举起他，像举着一只小鸡崽，眼神里透着的都是不屑，然后……

他瞎了，瞎了十七年。

不管是午夜梦回时的痛彻心扉，还是醒来时的茫然无措，都让他痛恨，痛恨那个人，和他自己……

他的悲剧是实力差距所带来的必然，他无法不恨那个柔弱的自己，所以之后他更加努力，不管寒冬还是酷暑，都坚持练功，坚持自己生活。

现在，他已经能在百花楼很好的生活，而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更甚至他还能帮助别人。

这些年，他也很少会想起铁鞋了，但没想到原来记忆深处从未忘记过。

如果他真的没死的话……

此时，飘缈的琴声突然远远的传过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花满楼循声望去，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小绿住的地方。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花满楼怔怔的站在那里也不离开，只是侧着耳朵细细的听着。

拜他瞎了后而变得灵敏的耳朵，即使隔着不短的距离，他还是能清楚的听见每个旋律。

轻灵美妙的琴声徐徐响起，如一张密不可分又缠绵至极的大网，将花满楼的心神牢牢慑住，心驰神往间，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精灵在随风而舞，舞姿优雅高贵；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乐的芳香……

花满楼静静聆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静谧而安详，眉宇间的褶皱也在不经意间舒展开来，依靠在抄手走廊的栏杆上，神情安然的站着。

微微的夜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花满楼皱起好看的眉头，想了想，还是擡步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丹凤这一天过得很安稳也很无趣，虽然早上小小地欺负了一下陆小凤，但后来一直没人过来，所有的人都在前院贺寿，热闹的场面更让她觉得寂寞。

所以当她看见花满楼让人放进屋子里的古琴时，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然后弹奏起来。

她血统高贵，从小便接受严格的教养，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更加博览群书，记忆超群。

花家真的很有钱，丹凤一摸到琴时便肯定下来。这琴年代悠久，音色清丽难言，即使比不上焦尾等琴，但比之市面的琴简直好的太多了！

丹凤见猎心喜，几乎是立刻就坐在琴边。

丹凤慢慢调着音，等熟悉了琴后，就开始弹了起来。

这是一场无人的盛宴。

花满楼脚下无尘，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洁白的衣裳在月色下格外显眼，但丹凤却沈浸於琴声中，根本没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感到她弹琴时发自内心的喜悦，花满楼不忍心打扰，只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这个遭逢巨变的女子虽然整日挂着笑，但他却始终忘不了那天她趴在他肩上哭泣的样子，那样无助与痛苦。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儿时的自己，那个刚刚得知自己成了瞎子的自己……

“七童，你怎么站在那里？”丹凤满意的谈完最后一个音，擡头一看就发现正呆楞在不远处

的花满楼，惊讶下连忙起身，却一个没注意起的太猛了，手指在琴弦上重重一划。

“痛！”丹凤捂着手，看着上面的伤痕，疼的眼泪汪汪。

花满楼立刻上前，闻见血腥味时，眉头一皱，拿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些伤药往上面细细抹着，修长的手指滑动间带来阵阵凉意。

丹凤楞楞的看着他，柔和的眉眼，带笑的嘴角，俊秀不凡的轮廓，明明还是一副翩翩公子样，但她还是发现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柔和的春风慢慢拂过，带起眼前之人额前的碎发，轻飘飘的，就如此刻她的心情。

花满楼抹好药后，一把撕破衣摆，就握着她的手将白布缠了上去，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丹凤把手指竖到眼前，满目感叹，“这包的可真漂亮，比小……”后面截然而止，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