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泪（1/3）

第66章 血泪

天上乱鸦盘旋, 四百里巍延城楼，只剩下焦火无情侵蚀后的乌黑斑迹，空气里还隐约残留着一股焦香。

无法随风散去。

兵士百姓断肢残骸随处可见, 惨死的妇孺口眼惊恐张大，死后都合不上眼。

风声呜咽穿过这座死城, 百姓临死前的慌恐惊叫似乎还在城内回绕。

目之所及之处, 剑戟断折，血沟横壑, 一派凄惨之象，除了那扇大开着的挂了血的城门处。

一名披着银铠的大将死后依旧跪立在城门前，他身量削瘦, 披着与身量格格不入的宽大战甲, 双手握着剑柄膝跪于地，头颅垂靠在立着的长剑剑柄上。

长剑刺入这片城土，头盔之上的羽翎朝天，和他的躯骸一样, 直到死前一刻，都未曾倒下。

祝子鸢到达北澜城下, 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北澜城早已被鞑靼坚壁清野, 烧杀抢掠空无一物，所见之处除了人骨断肢, 只馀一片猩红乌黑。

哪怕是率领人数居于下风的北庭士兵与鞑靼士兵鏖战野林，她也未曾怕过，可到了北澜, 她却慌了。

看着这满目苍夷的死城，她的心跌到了低谷, 一片荒凉。

她翻身下马，双脚有些不听使唤地发软，她害怕，害怕紫珞也成了这万千无辜亡灵的一员。

见祝子鸢身形不稳，金翎扶着她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兵分几路入城，四处搜寻看看是否还有活口。”祝子鸢攥紧手心，她脚下正踏着一只带血的拨浪鼓。

“好，我与大人您一起。”金翎道。

祝子鸢觉得脚步沈重，她挪开道鞋，摇头道：“我们人太少了，你在我附近即可，有什么事我会吹哨唤你。”

“好。”

暗卫分成五组，各领百名兵士分别沿五个城门进城搜查，祝子鸢从侧门而入，朝着地图紫珞标注的屋舍摸去。

祝子鸢一路谨慎查看，未至目的地，忽有女童啼哭声断断续续从一处尸山后传来。

祝子鸢从地上捡起一把被扔弃在地的弯刀，刀身已经砍出缺口血涸成痕，放慢步伐寻声而去。

“姐姐，呜呜，谁来救救姐姐？”

那声音是从一处野草从生，多年未用的荒厕里头传来的，祝子鸢猛地掀开摇摇欲坠的木门。

哭声戛然而止，只见一个身着桃红粉衣，年岁约莫十岁左右的女童愕然惊恐回头。

一见祝子鸢手上的弯刀，女童蜷缩退到了角落，瑟瑟发抖。

而她身旁躺着的人……

“紫珞！”

祝子鸢手里的刀哐当落地，她赶忙躬身而入，将紫珞从狭窄的荒厕里头缓缓拽了出来。

天光见晓，只见紫珞左右袖子皆被烧焦，裸露着两只血肉模糊的手臂，糊着焦衣，红黑混浊，十足的可怖凄凉。

“紫珞，醒醒。”祝子鸢哆嗦着手呼唤紫珞道。

“姐姐为了救我，把我从火房里拉了出来，才被火烧成这样的。”穿着染泥华衣的小女孩一道爬了出来，抹泪抽泣道。

知道自己此刻更不能乱了阵脚，祝子鸢压下心中慌乱，伸指按在紫珞侧颈查探，紫珞脉搏跳动已经十分微弱了。

紫珞的手除了焦肉，还混了沙泥。

“水！”紫珞现在十分虚弱，臂上肌肤尽毁，以防感染过重，得先将她手臂涤净，然后带她回北平寻求救治。

祝子鸢慌乱四探，身旁小女孩忽地惊叫一声。

“我道怎么有小孩在哭呢，原来还藏了你们几个！”

祝子鸢回身之际，只见一名朝廷士兵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后面，面露狰狞悚笑，随后举起弯刀，就要朝那小女孩砍去，祝子鸢瞳孔一震。

听到尖叫之声，金翎疾速赶来，飞身而入，一落地金翎手中短刃未起势掷出。

凛光一现，祝子鸢早已捡起地上残损的弯刀，刺入那士兵腹中。

祝子鸢抽出手中弯刀，鲜血滋了她满身，她跌坐在地大口喘息，浸了血的手微微发颤着。

金翎赶步上前，又在那朝廷士兵的命脉处补了一刀。

“祝大人，没事了，您……”

“水，对我要水，金翎，紫珞需要水和伤药！”祝子鸢强撑着起身道。

看祝子鸢生疏的手法，金翎知道她是第一次持刀杀人，本以为她会骇着，没想到她开口竟是让她前去找水和伤药。

“我马上叫人去。”

金翎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紫珞，给她喂了一颗丹药，随后唤来一名暗卫前去寻物。

晓光熹微，天开始下起大雨，一两滴豆大雨珠打落在祝子鸢有些发白的脸上。

她与金翎协同将紫珞擡到回廊处，仔细用帕子擦干紫珞的身子。

祝子鸢声音有些苍白道：“为什么这里还会有朝廷士兵，他们怎能对北澜子民下得去手的！”

还是对一个驹齿未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