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廿九章 十年（2/3）

依赖的情感。

恨。

无法消弭的恨意，在那血腥的一幕出现当下，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

每一根承受着丧失至亲痛苦的神经在尖叫中将恨当作是支撑下去的食粮，然而他也未能悲伤太久，当他还缩在沈玉惠躺过的床上流泪时，放高利贷的人上门要债，他拿不出钱，于是被捆在家里饿了两天，最后要债的人说再宽限他几天，几天后还拿不出钱来，就要他好看。

要债的人走了，他被饿得头昏眼花地趴在客厅的地砖上，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才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从地上爬起来，咀嚼着满腔恨意，怨毒地想，一命偿一命，谢雪玮害死了他母亲，那他就让谢雪玮的儿子偿命，到时候警察追究起来，他也不怕去坐牢，反正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去了牢里他至少还能摆脱那些要债的人。

善恶永远只在一念之间，他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中，走入了黑暗中。

从那天起，易仲君永远失去了向薄暄告白的机会。

别的小孩子是几岁开始记事的，他不知道，可是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四岁那年认识了薄暄，从四岁到五岁，他一直都是薄暄的小尾巴。

在考入k大新生入学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来入学式帮忙的薄暄。大一的第一个学期，他在学校里听到了许多关于薄暄的事，也在图书馆见过薄暄很多次。薄暄在图书馆习惯坐在同一个位置，他便摸清薄暄去图书馆的规律，然后挑了一个离薄暄最近能偷看薄暄的位置。

最开始只是因为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却总是鼓不起勇气去问一句，小太阳还记不记得小粽子。等到第一个学期结束，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收集了许多关于薄暄的讯息，而且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个连平常走在路上都耀眼得仿佛自带光芒的哥哥，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在这样持续了整整一学期的偷看与关注中，从崇拜开始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了薄暄。

易仲君给了自己一个寒假的时间做准备，告诉自己，要在第二学期开学，再见到薄暄时，勇敢地走到薄暄面前告白。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那些事。

时间是一条洪流，永远只会向前奔涌，无法倒流。

易仲君曾对薄暄怀抱最纯洁的感情，又在后来的现实残酷打击中真切地想要薄暄替自己母亲偿命。

直到他从楼梯上向后摔落，薄暄没有犹豫地伸手抓住他，抱着他一起滚落楼梯，他才终于懂得什么是后悔。

薄暄是他被溺亡前，唯一伸手拯救他的人。

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而后悔，的的确确就是世间最无用的事。

谢雪玮替他还清高利贷的时候，他办理了转学和转专业。

他想，自己的馀生都应当和父亲一样，在赎罪中度过。

他依旧恨着谢雪玮，同时，对薄暄充满愧疚。

如果薄暄允许，他会在还清剩馀债务后，以护理师的身份守在薄暄身边，做薄暄的眼睛。

从来都不奢望，薄暄会喜欢上他。

他日覆一日的在泥潭里挣扎，苟延残喘的时候，像曾经做过的那样，想尽一切办法去获取薄暄的消息。

于是知道薄暄被送到了疗养院。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得到在疗养院帮忙值夜班的兼职。

很多个夜里，他都守在薄暄床边，看着薄暄辗转反侧，在梦里痛苦呻吟，也有许多个早上，看着薄暄哭着在病房里想方设法的自残。

在安素敏出现以前，他便因压在心头沈甸甸的悔恨落荒而逃。

他是懦弱的，仅仅是在一旁沈默的看着，已难以承受。

很想要早一日还清债务，可他从来不敢碰任何违法犯罪的事，薄暄的双眼和失去的人生是他最大的罪，他罪无可赦，总有一天他会跪在薄暄跟前请求一个赎罪的机会，在那之前，他不可以让自己再犯一丝一毫的错，更不能被送进监狱。

即便没有坐牢，他也已经是囚徒。

但至少，在他把履历送到薄暄手上时，他是清清白白的沈思过。

思过，十年间，他没有一日不在反思自己犯下的罪过。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梦想，也没有未来。

薄暄是他撑过这炼狱般三千多天的唯一执念。

他是跪在地上连恳求宽恕都不敢的罪人，而薄暄在绝望里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又在绝望里施与他温柔和希望。

到底该有多善良，内心又是何等柔软，才能在自己都已经快要被绝望吞噬，仍给予他那么多的信任与爱。

可他从不敢对薄暄说爱，连喜欢都不敢说，也没资格说。

无论是易仲君还是沈思过，都配不上薄暄。

他是薄暄的劫难，薄暄却渡了他十年的苦，伤，痛，泪与恨。

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自己能瞒一辈子，仅仅是，在心底渴望，哪怕多一天也好，至少让他可以在薄暄身边再久一点。

而如今，薄暄终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