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1/2）

日常

雨下了许久才停, 他们在大理狱中避雨。

雨停时，玉胭快要睡着了。

她趴在桌前，手撑着下巴, 脑袋时不时往下倾去, 她仍残有几丝意识, 叫她不至于在此彻底睡过去。

她依稀听见雨停，敲了敲额头, 却不知何时，背后披上一件披风。

带着楚存阙的气味, 是他今夜出门时披的那件。

往旁边看去, 楚存阙不见了身影。

为了避免披风过长拖到地上被她踩住，玉胭起身时将衣摆提了提。

有狱卒候在屋内，见她醒来, 与她说楚存阙在大理狱中处理些事。

玉胭点了下头。

那狱卒忙又说要去请楚存阙回来，玉胭将他拦下, “我再坐会儿便是，不急着找他。”

狱卒弯腰：“是楚将军吩咐, 夫人一醒，就去请他。”

不等狱卒去请，楚存阙已经来了。

楚存阙听见雨声渐小, 猜想玉胭会醒过来, 是以赶了回来，来后果然见玉胭站在桌前, 已经醒过来。

玉胭扯着长长的披风, 跑向他, 她睡眼惺忪，似乎想问他方才去做了些什么。

楚存阙向她解释。

她眨着眼问：“那你都忙完了？”

说完, 又望望窗外浓墨般的夜色。

楚存阙猜想得到，他若说没忙完，玉胭一定会微微皱起眉，然后叫他将事情忙完再走。

他道：“没什么可忙的，方才只是随意转转。”

她有些狐疑：“真的？”

他颔首，朝她伸出手。

玉胭怔楞了下。

随后抿抿唇，将手搭在他宽大的掌心上。

有些不习惯，但又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玉胭低下头，手指弯了弯，握住他的手。

再往外走去时，沈沈的乌云散开，被遮蔽的那轮弯月重新悬挂在夜空中。

玉胭感受到来自于楚存阙掌心的灼热，连暴雨后冷风卷来的寒意，好似都被驱散不少。

直到上马车前，牵起的手才松开。

先前在大理狱，听完雍帝的话，玉胭憋了一肚子话想对楚存阙说，只是在大理狱，外头又下着暴雨，还有不时穿行而过的狱卒，玉胭觉得要说那些，实在不合时宜。

马车里，玉胭往楚存阙身边凑：“你年幼时，是不是很不好过。”

楚存阙寡言，很多时候，默默在背后帮人将一切做好，不会说出口，他心里觉得不好受，也不会同外人说。

他总闷闷地独自吞下一切。

玉胭则与他相反，她不高兴了，会表现在面上，父母兄长知道她心中郁闷，总会换着法子哄她高兴。

在马车的昏暗与颠簸里，玉胭仰起脸，静静看他。

他面色平淡，今日出门时，穿的是件黑色长袍，显得十分凌厉，若是刚重生的时候，玉胭也许会因他的凌厉心生怵意。但玉胭如今知道，他不笑时，就是这般，何况他在她面前，刻意将神色放柔。

以前大概也是如此，只是玉胭不敢多看他，自然无从发现。

他看着她，许久许久给出她答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

即便光线黯淡，他眼底的笑意，仍旧不容忽视。

玉胭也意识到，或许年幼时的事情，过去太久，他早已不在意。沈湎于过去而不能忘怀，不是他的作风。

然他会因她的关心感到高兴。

玉胭再又凑近了他一点。

伸手，搂住他，声音轻轻：“冷。”

不管他是否依旧介怀，总之这一刻，玉胭想安慰他。

**

玉胭不想再同楚存阙和离，婚前的约定，也就此作废。

做出这般决定，自需同玉家说清楚，第二日，玉胭就回了玉家。

她原是想独自回去说清楚，然楚存阙说要与她同去。

玉胭没理由拒绝。

玉家人看着楚存阙成长，并不担心玉胭会在楚存阙那儿受什么委屈。见楚存阙真的成了自家的女婿，倒是一时有些转变不过来。

这一刻，也叫玉家夫妇终于意识到，玉胭已经出嫁。

玉夫人掩面流泪。

玉相没说什么，他在宫变之夜时后背中了一箭，好在未伤及要害，包扎好，上过药，眼下他看着还有点虚弱。他凝视楚存阙几眼，单独叫了对方进书房。

玉胭安慰玉夫人：“阿娘，咱们还像从前那样，想回玉家，就能回来，您这又是为何？”

玉夫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半晌，才告诉玉胭：“从前是知道你还会回家来，现下你不回了，叫阿娘心中如何好受？”

玉胭哭笑不得，“阿娘，今夜我不回将军府了，就在府中，陪着您。”

玉夫人乜了玉胭一眼，没好气道：“这怎么行？你跟楚存阙能走到今日，该是需多相处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