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利用（1/1）

传闻中的利用

按照穆钱的行程安排，他应该在午时之前入城，先舒舒服服在有间客栈泡个热水澡，再到有间酒楼一边吃午饭一边等着秦谦的邀约。谁料，半路就被秦谦截了去。

四芳阁是酒楼丶客栈一体的雅居。两人入坐时刚好是午膳时间，秦谦让人上了一整桌的菜，菜品丰富，食材新鲜，但菜色却都是煎炸炒煮，没有看到需要提前熬煮的汤盅，由此看来，秦谦也才收到消息不久，匆匆忙忙定了位，后厨却来不及备膳。

穆钱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确实有些饿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夹起饭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从穆钱入坐的那一刻起，秦谦的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移开过。看着穆钱夹了什么菜，秦谦也会跟着品尝，但放入口中的佳肴，却像是干瘪的杂草，生涩无味。

穆钱吃得了半饱，忽然放下筷子：“殿下为何叹气？”

“我叹气了吗？”秦谦疑惑道。

“是，从入坐到现在不过一刻钟，殿下已经叹了四五次了。”穆钱直言道。

秦谦没想到，他竟在不知不觉间表现出了自己的焦虑。他甚至连自己叹气都未意识到。穆公子只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竟在穆公子面前放松的警惕。

在常青消失后不久，秦谦就已经派人找过穆公子的下落。但穆公子神出鬼没，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去了江南，却根本查不到他去了江南何处，仿佛此人一入江南地界，就人间蒸发了一般。此番好不容易见着了面，他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打探关于常青的消息。

“实不相瞒，穆兄，我有事相求，是关于常青的。”秦谦也顾不上弯弯绕绕，他只想尽快求证需要的消息，“自常青离京后，我已经有大半年未见过他，我曾派人打探过他的消息，可传回都消息都是假的，我找不到常青的踪迹……”

穆钱微微带笑的唇角即刻落了下来，半垂着头，安静片刻后，出言打断了秦谦的话：“殿下，抱歉。”

秦谦楞了一下，随后露出释然的笑容：“我想穆兄与常青交情颇深，必然会有常青的消息，没想到，穆兄竟也不知吗？”

“抱歉，殿下，”穆钱认真回答，“我并非不知常兄下落，只是，我无法给出殿下想得到的答案。”

“常兄，已经病故了。”

秦谦长吸一口气，唇角扬起覆杂的笑容：“怎么可能，那墓中根本不是——”

“那墓中确实不是常兄。”穆钱抢先说出了秦谦已经知道的答案，“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常兄的身份都是假的，他并非刘家公子，又岂会将自己葬在白沙坡？”

秦谦花费无数力气才了解到的关于常青的身世秘密，被穆钱三言两语戳破，让秦谦陷入了慌乱。他双唇微微分开，带着细微的颤抖，几次想要反驳或者陈述着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常兄性格谨慎，他过往数年也得罪过不少贵人，他担心自己死后不得安宁，故而找了别的替身葬于家乡。”穆钱解释道。

漫长的沈默染红了秦谦的双瞳。

他先是无措地望着穆钱，企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破绽，而后，他又漫无目的地回望着整个房间，试图找到一些别的东西，能让他能否定自己所了解的一切。

沈默至最后，穆钱只听到秦谦微微带着颤抖的嗓音：“常青，现在何处。”

“在蜀郡的望江县。”穆钱道出了地名，随后从袖中掏出一物，“殿下若有意，在下可以带殿下去常青所在之处。但同样的，在下也希望，殿下能带我找到，我们想见的人。”

穆钱掏出的，是一张绣着“少英”文字的手帕。

见着秦谦没说话，穆钱开始圆故事：“张大人乃我母族远亲，半月前外出钓鱼，却再未归家。张夫人忧心张大人安危，寻人无果，才找人传话到我这里，希望在下能借助京中人脉，替他寻寻夫君的下落。这也是我此次入京的目的，还望殿下能成全在下。”

秦谦盯着那张素白的手帕，心中逐渐升起一团怒火。

少英，张少英，张邵。是岑忠曾经的手下，朝中的水部郎中。

水部是工部内设机构，主要负责水利工程的。自古以来工程都是贪墨重灾区，这位曾经的水部郎中，仅在京中任职三年，就被调任至地方当了闲散官，在他任职期间经手的，都是关于涝灾地区的堤坝修建。

雨季多洪水，截洪的大坝年年修，年年溃，其中有多少猫腻谁又能得知。秦谦近日刚从此人身上查到一些与秦瑾有关的线索，才将此人秘密控制下来，穆钱马上就入京让他帮忙寻人，目的为何，再简单不过。

可令他生气的，并不是穆钱在利用他，而是，他自认为与常青交情甚笃的穆公子，却将常青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东西，当做筹码，来同他谈判。

他恨，穆公子对常青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