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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祗园弟子尽鹤骨(1/3)
第13章 祗园弟子尽鹤骨
暗夜沈沈,如无穷黑雾遮天蔽地,又如浓墨染尽三千世界。时有一两声虫鸣在窗外响起,反增清凄寡寂。及到三更将过,众人才将绮里寻回。
绮里自知有错,一回来便扑通跪倒:“婢子有罪,婢子有罪,劳诸位郎君相寻!”她簪发凌乱,布裙亦有数处划破,秀丽面容在暗淡灯烛光中却只见惭愧不见懊悔。
王昌龄向来温厚淳朴,但为她担心了大半个晚上,此刻亦难免有几分火气:“你何必要夤夜外出?”绮里怯怯道:“婢子怕明日你们不肯携奴同去武侯庙,心中又急切,便想着自家跑去悄悄看了……”王昌龄管教自家侍女,旁人原不应插口,但王维与王昌龄格外亲厚,便打圆场道:“你在武侯庙里看的是哪首诗?”
“是了,你若能将那首诗诵出,我便不责备于你!”王昌龄没好气。
绮里举手理了理鬓发,含羞道:“是那首《读诸葛武侯传书怀》。‘汉道昔云季,群雄方战争。霸图各未立,割据资豪英。赤伏起颓运,卧龙得孔明。当其南阳时,陇亩躬自耕。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她滔滔不绝,竟将李白的诗全篇诵出,“何人先见许,但有崔州平。馀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晚途值子玉,华发同衰荣。托意在经济,结交为弟兄。毋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
我愕然,王昌龄亦哭笑不得。王维拊掌笑道:“大兄家的侍女,当真不输郑玄家侍儿!”
他用的是东汉经学家郑玄郑康成的典故。《世说新语》中说,郑家有一侍女不称郑玄之意,玄怒而命人拖曳,使之跪在泥中。须臾,有另一婢女经过,以《诗》中的句子相问:“胡为乎泥中?”受罚婢女同样以《诗》答覆:“薄言往诉,逢彼之怒!”可见郑家上下之风雅。
王昌龄苦笑道:“罢了罢了。只是,你何以如此倾情于他的诗作?”
绮里轻咳一声,我心中已替她想出了无数种语文课上的标准回答:李白诗豪气干云,雄奇开张,想象瑰丽,纵横奔放,音韵和谐,流转如珠……
谁料绮里立起身来,提起裙裾,再度郑重下拜。她这一套动作做来如行云流水,别有一种胡人少女纤秾合度丶窈窕娇婉的媚态,灯光虽暗,她少女风华却分毫不减。只听她毅然道:“婢子不独倾情于其诗作,更倾情于其人!”
“……”王昌龄王维一时俱是无话,我亦想不到她胆大如斯。震愕之后,竟有丝丝缕缕的轻痛袭上心头,如天罗地网,紧紧相罩。她能将她待一个诗人的情意直白诉说,而我呢?
半晌,有人击掌:“好!”却是崔颢起了身,他穿着一身轻软的白色绸衫纨絝,夜里看去风姿俊逸,很有五陵少年潇洒之韵。他笑道:“朝霜语白日,知我为欢消。王大兄,何不成全绮里,将她赠与李十二郎?”
我亦张口,说的却是:“只是我听说李青莲待他娘子情深爱重,绮里,你要好生想想。”哪知绮里道:“妾惟愿随侍李郎身侧,既擎砚台,亦递酒杯。他有新诗,妾能先读为快,于愿便足。他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妾何敢有非分之想!”
这正是我穿越前的多年夙愿,连“何敢有非分之想”的小心翼翼亦是一般。眼中渐湿,我举袂掩饰,鬓边细瓷耳坠晃动,轻触肌肤,微凉触感更增周身颤栗。
我看向王昌龄,恳求道:“王大兄,你一向是个温良厚重的至诚君子……请你成全绮里罢。”
王昌龄笑道:“绮里到我家已有数载,我竟不知她有如此心胸。我不如杨素多矣,绮里却恰似红拂,巨眼识人。有婢如此,我亦感光彩。绮里,待我们游罢蜀地,你便去了李青莲家罢。”绮里大喜跪倒,呜咽道:“只是……只是婢子对不住郎君了。”
又过了一日,我们到了岐州雍县。王昌龄说当地有个藏书世家,祖上在三国时是魏国文官,历代子孙皆是爱书人,厚积广储,搜书无数,因此他携了秘书省的文书,登门拜访,我们馀下的三人便去游览雍福寺。
寺中古木参天,人行其下,虽在暮春天气渐热之时,也自遍体生凉。这寺里香火颇盛,香客摩肩接踵。崔颢诧异道:“今儿虽是清和节,可也不致如此热闹。”
我们便去偏殿,不料偏殿里人更多,且都挤在一堵墙边。我挤过去,隐约见到墙上斑斓深艳,画得有图。难道他们就是在看壁画?可那些壁画也似有些年头了,却有什么好看?
“吴生之名,果然不虚。”有人议论着向外走。
崔颢剑眉微扬:“原来有吴生的画在此!难怪,难怪。”我噗嗤乐了。
“你不信?开元十三年今上封禅泰山,吴生随驾去了,路经东都,他与裴旻丶张旭相遇,各陈所能。裴将军舞剑一场,张颠作书一壁,吴生画一壁,号为当世三绝,那真是……”
我微笑,并没告诉他,我想起的本来是另一件事。我随他们到玉真观赴宴时,听说观里有个和我年龄差相仿佛的女子,自幼入道,心意笃诚,却只为去年见了一回玄元庙里的吴真人——这是道门中人对他的称呼——画的五圣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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