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独立太久，都忘记怎么去（1/2）

时隔很多年后，南蔷仍记得祖父的脑袋从刑台上滚下来的模样，那时，她离着刑台近，断脖处涌出来的血泼到她身上，那血又红又热，她吓得脸都白了，连呼吸都似静止了。

她师傅站在她身后，死死的按着她的肩膀。看热闹的人在旁边说：“白家的人终于死干净了。”

“可怜白家那独女啊，才十二岁就跟着一大家子死了，听说，她长得可好了，若白家没那档子事，到她及笄那年，前来求娶之人必定会踏破白家门槛吧。”

十二岁的南蔷站在人群中听着那些话。她披着一身血，问：“师傅，本该死去的活人，仍旧活在这世上，是不是很讽刺？”

她师傅没有说话。拽着她走了。她如扯线木偶般被师傅带走。临走前她将目光落到最远处那具少女尸首身上。那是她乳母的独女，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她们小时候吃的是同一个母亲的母乳，她们一起读书，一起绣花，一起扑蝴蝶。

雕花铜镜前，她曾捏着一根木兰花簪笑道：“咱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却没有你那么好命。”

大难临头前，她死死的攥着她的手，啜泣道：“没有这样的道理的，没有这样的道理的！荣华富贵我半点没有享，却要为你豁出命去，你想活着，我也想活着啊!”

可是想活着的人，到最后却不得不死了。

然后，该死的人没死，她被长门派掌门领了回去，易名换姓为南蔷。

白家因贪污受贿一案，满门超斩，累及三族，朝中因此案受到牵连者二三十人。初初时还有人为白氏一族递帖子呈冤情。后来也渐渐的没有声音了，民间有人说：“白大人亏空官银，怎么想都不可能。”

“你懂什么官场门道啊，这事必须到此为止了，急需一个人出来去死，白大人刚好是那个人而已。”

“……”

南蔷在长门中学武六年，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学成下山后，便想去杀人。可她出山时，山下的道理又变了。时隔六年，白家冤案被平反，涉罪官员不是斩首示众，就是在流放的途中死去了。

仅有的几个家族还剩一两个孩子活着，南蔷在他们流放的路上找到他们。饿的没几两肉，个个皮包骨，她将手中的干粮递到一个孩子面前，他眼中升起了光，还没来得及伸手拿来吃，身后有士兵的声音响起：“嘿，不能给罪犯食物！”

她这才恹恹的收回手。转身时，看到一个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他穿着旧月牙色长衣，立在三尺开外处。清朗男子，如风如月。他们便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的日子，南蔷简单的一句带过。月尘望着河中升起的萤火虫：“后来，他怎么出家了？”

南蔷吸了口气：“大抵是觉得做刽子手，做久了，罪孽深重吧。”

月尘哦一声算是回应。南蔷终究没有告诉月尘，三愚曾参与进了三年前那桩谋反中。虽说做的不是什么大谋，只是跟着当了小卒。

可惜最后树倒猢狲散，他们那些人为了 活下去，有的出走他乡。有的下落不明，而有很多人为了活命，做了和尚。

还记得他剃度那日，她匆匆冲到山门前，跟他说：“我带你回长门吧。”

他摇摇头：“南蔷，我之前是个刽子手。专门收人脑袋，你的祖父也是死在我手里的。”

她站在佛前，方丈执刀一点点的剃掉了他的长发。她站在他身后，看他青丝落满地。等到太阳一寸寸的沉入山头时，他说：“回去吧。”

闲事太长，很难说完。

月尘问：“你很喜欢他？”

“嗯。”

“有多喜欢？”

“哎呀，说不清啦。”

南蔷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你呢？活了，二十多年可有心上人？”

他想了想，脑海中浮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来，最后干脆道：“有。”

“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哪家财主的女儿啊，是东城的翠花，还是西城的酸菜啊。”

月尘收起之前对她的怜悯，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南蔷在他身后追过去。山林深处，和尚坐在佛前，熬到了天明。

翌日，古南栖又要继续赶路了。三愚送她们六个窝窝头，她给柳清兮留三个，自己留三个，然后用根竹枝穿起来，边走边啃，十分开心。

柳清兮：“你怎么这么爱吃东西啊？”

她头也不回的说：“我饿啊。”

柳清兮：“你吃的比我都多。”

今早他看的真真的，古南栖吃了四碗粥，而他只吃了两碗。古南栖喝粥时，还用酸菜配着吃了两个窝窝头，现在才走出山门，她又啃了一口窝窝头。

其实这一路走来，他就发现古南栖比平常的姑娘吃的多。

她是这么解释的：“因为我开心啊，我开心时候就能吃很多东西。”

柳清兮听着说：“你在家里不开心吗？我看你在家时，吃的饭很少。”

“那是因为有零嘴啊，我都吃零嘴吃饱了，还吃什么饭啊，现在又没有零嘴吃。”

柳清兮：“……”

二人沿着小道走入森林中。他们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