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江南还下雨吗？（1/2）

许若言与廖子曜十年没见了，廖子曜与月尘十年没见了。十年前，廖子曜一句，若我被囚，十年后，你来救我可好？当时他说，你最好不要被囚吧，对上那个老妖怪，别说十年了，就是一百年我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廖子曜说，那你算一卦吧。

他起罗盘，算星命，算到他会来。五行术士，善布阵也善占卜，他能起阵，能算到她会来，可是她没算过她会死。人世万种，不是都离不开一个算字吗？既然前因对了，为何后果不对！

“不该啊，不该是这样的命数的。”月尘瘫坐在地上，双目空空的望着那个逐渐冰冷的人。她离去的太仓促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唐糖走到他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老板……你节……”

“节个屁！”他一手挥开她。

月尘历来以清雅著称，唐糖跟他同行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他双目猩红的望着古南栖，古南栖连连后退，她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我让她做的，我不知道……”

他唇舌骟合一下，却没说话。转头望着许若言，许若言垂首，低声道：“对不起，医生不是能医所有人的。”

“那我去找能医她的人！”他想带她去找独孤夏，那个不知在哪里游历的医仙，有人说，她能治世人。

他才刚站起来，一手还未伸过去，一粒佛珠自他面前弹过来。佛珠过，他被击退到四步开外之地。众人闻声转头看去，却见三愚双手合十站在树下，这次他没有再念阿弥陀佛了。

他剃度后，他跟她说的第一句是，施主止步啊。

她蒙难后，似是在用这种无声的表达方式在告诉他，师傅，止步啊。

和尚算的上是妖僧了，在一个男人身上用倾国倾城四个字有点夸张，但用在他身上却很真实。世间文字八万个，除了这四个字，已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他的模样了。

众人都不知道和尚为什么来。月尘知道，他退后一步，关于他与她的事，他无权探问。

和尚走到南蔷身边。其实她穿红衣最好看，只是当初她在山门前，得他一句，施主，止步啊。她就再也没有穿过红衣了。

在江南那种地方，怎么可以穿的这么素简呢？

“南蔷。”用来诵经的声音，叫出这两个字已经暗哑了。

她没有回应，闭目深躺。他一指触她眉心处，神台已倒，七魄已散，回天乏术。尤记得那一年，她跟他说，话本子里的姑娘要死的时候，都有一堆话跟旁人说，其实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真正快死的人，是来不及说话的。

那时，他还没出家。

她还是刚出山门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绿衣，坐在青牛背上，他在她前面牵着牛，她单手撑腮问他：“呆子，若有一日我死了，你怎么办？”

他回头看她一眼，眸目深深，很是严肃。她看着，嘿嘿笑道：“生气了？生气了！哇，你竟然生气了哎！说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胡闹！”他低声呵斥，转过头时，耳廓不知不觉的红了。

她顺势从青牛背上滑下来，一步三蹿的走到他面前，背手在后道：“你说一句你喜欢我吧，这样我也能告诉你，我喜欢你。”

他定定的望着她，半响后，脖子红了，脸红了，快要滴血似的。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没心没肺的笑道：“你脸皮真薄，快说，快说，快说嘛，快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一路走，一路都没说话。

她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边，胡说八道……

“喂喂喂，快看那里有只水鸟。”

“哇，这树好高哦。”

“哇呀呀，是迎亲队哎，呆子，我们先不要过去，等他们先过。”

那天，他牵着牛，她懒洋洋的站在他身边，看着桥上的迎亲队，从桥上走过。

那日，天是晴的，阳光是暖的，她是好的。

往事一点点碎化在空中，他将她抱起。月尘站在他身旁，看他抱着她从他面前走过。唐糖跳到月尘身边，板着他的胳膊，小声道：“老板，和尚哭了。”

月尘转过头，双眼染水雾。

风，带起沙尘。

三愚带着她，沿来路一步一步回返。三千墨竹林，根根碎尽，这股飓风似从和尚那里以中心点散出去的，所到之处，木倒沙起。唐糖修为不够，差点被风卷着飘到湖里去，因离着月尘近，她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防止自己被风刮走。

和尚走了，独留下他们一群人站在原地。

古南栖莫名其妙得了南蔷一身功法。她的感官比从前更发达了，她能看到蚂蚁的触手，她能听到露珠从竹叶间滑落的声音。她是受了她的命，可是她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受她的命。

古南栖本是罪犯，当下她看了看月尘，转身走了。许若言追上去：“喂，你不能走，大师傅让我带你回……”

月尘伸手拦下她：“让她走。”

许若言转头看着月尘：“南蔷被她害死了，你不难过吗？”

“我跟她不熟，一点都不难过。只是一个……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