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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斯特罗加诺夫古宅的回响(1/4)
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像是推开了一具尘封百年的棺椁……
1987年乌拉尔山脉刺骨的寒风瞬间被门内涌出的、凝滞了几个世纪的阴冷空气吞噬。~x?h·u/l_i-a\n,.+c/o′m_我踏进去,脚下昂贵的现代登山靴踩在厚厚的尘埃上,那感觉却如同踩在蓬松的尸灰之上。光线陡然暗沉,门外铅灰色的天光被门内幽深的暗影大口吞没,仿佛时间本身在门槛处被粗暴地截断。我眨了眨眼,再睁开时,门外稀疏的冬日阳光诡异地变成了摇曳、浑浊的烛光,从墙壁上蒙尘的铜烛台上散发出来,将我的影子扭曲投在布满蛛网的高耸天花板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朽木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和枯萎玫瑰混合的甜腥气——那是时间缓慢腐烂的气息。
这座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遗骸内部,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墓穴。宏伟却破败的大厅里,散落着倾覆的镀金椅子和布满裂纹的彩绘瓷瓶。褪色的猩红天鹅绒帷幔如同凝固的血瀑,沉重地垂落。尘埃在浑浊的光线中无声飞舞,像一场永远无法落定的灰色细雪。寂静,一种令人耳膜发胀、心跳如鼓的绝对寂静,沉甸甸地压下来。然而,在这死寂之中,我的皮肤却莫名感到一种冰冷的窥视,仿佛空气本身凝结成了无形的眼睛。
“看呀,萨沙,一个活的!”一个细弱、飘忽如同风吹过枯骨缝隙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活气。
“他穿着奇怪的衣服,玛丽亚。”另一个声音回应,同样缥缈。
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上我的脊椎。我猛地转身。就在那巨大的、描绘着模糊宗教审判场景的壁炉阴影里,三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浮现。他们的身形单薄得近乎透明,像最劣质的薄纱剪裁而成。脸色是死寂的尸白,嘴唇却呈现出一种病态、近乎发黑的深紫色。身上穿着样式古板、浆得发硬的蕾丝衬衣和天鹅绒短裤,颜色早已褪尽,只余下幽灵般的灰白。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大的不过十岁模样。他们的眼睛,深陷在青黑的眼眶里,空洞得如同废弃的矿坑,却又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专注光芒,牢牢地锁在我身上。那光芒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令人骨髓冻结的饥渴。
“外面……外面是什么样的?”最小的那个男孩,费奥多尔,他的声音像冰片刮过玻璃,“太阳,真的像书里说的那么暖和吗?”他向我飘近一步,没有脚步声,只有一股刺骨的寒气随之逼近。
“还有……还有火车!”女孩玛丽亚急切地补充,她惨白透明的手指紧张地绞着并不存在的衣角,“真的像钢铁巨龙那样喷着烟跑吗?声音很大很大?”她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向往。
“告诉我们,兄弟,”最大的男孩萨沙开口,他的声音稍微沉稳些,但那份非人的空洞感更甚,“讲讲外面吧。自从……自从我们睡去,再醒来,就没人能走进来了。这里好冷,好静。”他抬起一只半透明的手,指向那些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华丽家具,指向那些描绘着早已枯萎花园的褪色壁毯,指向窗外那一片被永恒暮色笼罩的、死气沉沉的针叶林,“只有灰尘陪着我们。”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恐惧与悲悯的荒谬感攥紧了我的心脏。/如!雯.网^ *已`发`布~醉′辛~彰¨結`他们是斯特罗加诺夫家族最后凋零的子嗣,血脉诅咒的最终祭品。老板那些干巴巴的家族档案瞬间涌入脑海:这个盘踞乌拉尔山三百年的沙俄显贵,为了所谓的“蓝血纯净”,世代在狭窄得令人窒息的亲缘圈子里通婚联姻。毒性的血液在他们血管里流淌,最终凝结成无法凝固的伤口。这些孩子,还未真正活过,就因一个微小的伤口流血不止,在极度的痛苦和与外界的彻底隔绝中,凋零在二十多岁的寒冬。他们短暂的生命,被囚禁在这座巨大的、华丽的石棺里,唯一的风景是窗外一成不变的阴郁森林和家族先辈们冷漠的肖像。
我强迫自己张开嘴,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太阳……是的,很暖和。火车……声音巨大,能撼动大地……”我语无伦次地描述着,讲汽车、讲飞机、讲城市里永不熄灭的灯火。他们的幽灵脸庞凑得更近,冰冷的寒意几乎要冻结我的呼吸。玛丽亚试图去“触摸”我手腕上的电子表,她那半透明的手指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她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叹息般的失望呜咽。
为了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环绕,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上那道通往家族核心区域的主楼梯。宽阔的大理石台阶布满裂纹,曾经猩红的地毯早已腐烂成深褐色的碎屑,踩上去无声无息。二楼回廊幽深漫长,两侧挂满了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历代成员的巨幅肖像。油彩剥落,画布松弛,一张张面孔在昏暗中模糊不清。然而,当我走过时,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攫住了我——那些画中人物的眼睛,似乎都在缓缓转动,视线黏腻地追随着我的脚步。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继承人,无论男女,他们的眼神空洞而痛苦,嘴角凝固着无声的哀鸣。一种无声的控诉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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