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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最破败的居住区。夏铭家离群索居，在巷子尽头几乎紧贴着城墙根儿，入目所见只不过一间逼仄的屋子，几人还未走近，屋子里突然传出争执声。

周睚和裴恕之都注意到，夏铭神色立即变了。

随后，夏铭叫嚷着“爹”，迅速奔进屋内。

周睚三人紧随其后，从宣瑀面前如风奔跑而过。

宣瑀立时回过神，跟上去。

伴随着门被撞开，几人只见，瘫在床上的夏铭他爹正死死地拽着一个披头散发邋遢不堪的流浪汉，两人争抢着一张早已冷掉的炊饼，夏铭爹吹胡子瞪眼地朝那流浪汉恨恨啐一口唾沫，气愤道：“今天，可算让我逮着你了！别以为我躺着，没听见你每天像耗子一样窸窸窣窣的动作，还想抢我的饼，滚开吧，你！”

夏铭爹说着迅速拿起床边的拐杖，只一杖，就将那个披头散发流浪汉模样的人从床边掀翻了，那人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趔趄跌到裴恕之脚边，裴恕之心有所动，立刻蹲下掀开那人遮盖着面容的凌乱长发，竟发现眼前一脸瑟缩神情的人就是唐缙。

周睚看着如乞丐般的唐缙，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暗子篇（十二）互咬

只因错过了抓唐缙，白川悔得几乎手脚捶地。回到县衙后，他就偷偷溜进了刑房。

这次审讯，俞清明难得在场，高坐案后，脸上依然没少了那让人看不透的笑。周睚站在俞清明身边，目光不移，抱胸看着唐缙，惹得正饕餮大吃的唐缙总觉如芒在背，时不时拿眼瞟她，这一瞟，唐缙忘记了咀嚼，喉咙里的食物遇到阻碍，接着，唐缙往往会“咔咔”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喷得他满脸尽是食物渣滓。

“头儿，不是要审他嘛，怎么还好吃好喝地供上了？”看见唐缙的狼狈样，白川犹如被冷水浇头般失望，兴奋鼓噪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徐闻却看着唐缙平静地说：“瞧他应该多日未吃过饱饭了，这是咱们典史的宽待。”

“那是不是还要给他沐沐发，修修鬓角，再替他找一身干净衣裳换上？”白川阴阳怪气地嘀咕着。

徐闻不由摇头，玩笑道：“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混话？难道你想与他换个位置不成？你进去？”

白川连忙陪笑：“难得副典这次没把我们赶出去，头儿，我立刻闭嘴……”

俞清明听他两人说完，正欲敲响惊堂木，孰料刑房外又传来一阵喧哗。徐闻见状，立刻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徐闻带着宣瑀走进来。宣瑀一边整理着刚刚同衙役推搡弄乱的衣裳，一边故意拿腔道：“俞典史，捉到唐缙，怎么算也有我一份功劳，我要求旁听！”

“宣老板对这起案子当真如此感兴趣？”俞清明捋须笑着问。

宣瑀身子站得板直，斜眼瞟了一眼周睚，理直气壮道：“因为这起案子，我……平白受了侮辱，我岂能不获得等价的回报！”

俞清明将宣瑀的小举动收入眼中，笑道：“看来宣老板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你想旁听，也不是不行。但你不得干扰审讯。”

俞清明最后一句话的警告意味明显，宣瑀同他对视一眼，故意提了提衣袖给自己壮胆，“那是自然。”

刑房一瞬间安静下来，唐缙似乎也在一瞬间感觉到危险的临近，猛然丢掉手中筷子，带着一口囫囵吞咽的食物，抱头蹲到椅子上，如受惊的羊羔般蜷缩了起来。

唐缙既有精神衰弱之症，而且近来的躲藏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整个人看什么都像是杯弓蛇影，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周睚冷脸走向唐缙，刚才宣瑀的一番胡闹让她失去了不少耐心，此刻她的神情有种不管不顾的暴躁和不耐烦。

落到本就将近崩溃的唐缙眼里，不啻于吃人怪物靠近，“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睚子，等等。”

俞清明忽然叫住了周睚，斜眼瞟了瞟裴恕之，暗示意味明显。此后，两人虽有一番眉眼交锋，但似乎只有当事人心照不宣。

总之，最后，俞清明将周睚劝回了原来的位置。

裴恕之并没有多想俞清明的用意，相反，自抓到唐缙的那一刻起，那个他渴望听到的声音又出现了，就像之前每个案子将要结案时一样，那个声音会在他心中疯狂叫嚣，催促他，鞭笞他，直到凶手揭露，然后它会诡异地自己慢慢平息。

“唐缙，你知道文氏在哪里吗？”

一语直击唐缙软肋，无论语气还是神态，在场众人都察觉到裴恕之变了，变得侵略性十足，隐约之间竟有几分周睚的样子。

周睚暗暗瞟一眼俞清明，俞清明示意周睚接着看。

“文氏……”唐缙从手缝里颤颤巍巍地抬头，只看了裴恕之一眼，忽然委屈地窜起，在椅子上边恨恨跺脚，边哇哇大哭起来，“我没有害我夫人，真的，我没有……你们都不相信我，没有人相信我，我只好躲起来，躲起来……”

唐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