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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的念头，然而……她因为什么最后却选择了继续忍受？

周睚的目光精准地望向了吴吉。吴吉毫无意外是个早熟敏感的孩子，他在一瞬间就迎上了周睚的目光，并坚定站到了卢氏身前，“不准你这样看我娘亲，那个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娘亲索取，他该死！”

伴随最后三个字的声音落地，室内忽然一静。

吴吉脸上让人不寒而栗的神情和咒骂殷庆时过于狠毒的语气，再也让人无法不承认吴吉怕是也和卢氏一样，早恨极了殷庆。

卢氏扫过众人脸上神情，惊叫着迅速将吴吉藏进了自己怀中，这是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本能。

然而，周睚还是决定将恶人作到底，她又一次毫不犹豫开口，“吴吉，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娘亲昨日傍晚为何要扑向殷庆，而此时又为何一直将你藏进怀中吗？殷庆虽恶，但不应该由你来终结他的命。你是殷庆的——”

“不要再说了！”周睚的话被卢氏惊叫着打断。

与此同时，稍微缓过一口气的钱林泉也再次颤声开口，“大侄女……你就听红凝的吧。趁我还有口气，我……还想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事。”

周睚看着钱林泉恳求的目光，暗地瞥了裴恕之一眼，点了点头。

但吴吉却似乎不想再隐忍。他又一次从卢氏怀里挣扎出来，一脸愤慨地冲周睚吼道：“我是殷庆的儿子又如何？自小，娘亲总是回避与我双眼对视，爹爹也时不时对我摇头叹气，他们以为我不会注意，却不知我一直暗暗苦恼。后来殷庆出现了，我也就慢慢明白过来了。只有殷庆依然像个傻子，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欺辱娘亲。”

“所以，你捅死殷庆，是为了你娘？”

“是又如何？我娘亲不想来阑台，殷庆凭什么逼他来？他贪心钱老板的家产，为什么要逼迫我娘接近钱老板？还有他——”吴吉忽然指向钱林泉，“凭什么让我娘迁就他，伺候他？他想占我娘便宜，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成人张牙舞爪地发泄往往显得癫狂，而小孩子不顾死活地发泄却往往更加让人不寒而栗，振聋发聩。

吴吉说完后，许久，屋内仿佛被什么冻住了一般，陷入了死寂。

直到钱林泉再次喘着气开口，“吴吉，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怪你。但你得学会冷静……现在，该我说了……”

吴吉紧抿着唇，阴沉沉盯着钱林泉。但到底没再开口。回过神的卢氏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了儿子。

为避免再出意外，周睚径直走向床边。

“钱老板，关于张俅的死，欢儿的失踪，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张俅那晚，的确是来告密的不假，阿勒迦事后跟我说过，但我那时被殷庆闯进阑金楼搞得心烦意乱，不想见他也不假。因此……他的死，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至于欢儿，那孩子心思活泛，我赏过他一只皮鞠，可惜事发时，他溜进阑金楼窥视被阿勒迦发现了，为了……”钱林泉说着又咳起血来。

周睚趁此机会，瞟了一眼裴恕之。想来，欢儿毫无疑问是被罗云藏起来了。这自然也是裴恕之计划的一步。

“因为胡三逃走了……红凝告诉我，胡三知道殷庆的秘密，他们两兄弟一直威胁殷庆，而胡三似乎还猜到了吴吉是殷庆的儿子……”钱林泉时好时坏，说话也时断时续，“为了……红凝母子日后不受胡三威胁，我要引出他……除掉他，我那时并不知他背后还有云涣……在……在我们苦恼如何安置欢儿时，罗云出现了。因此，我决定和裴公子合作。”

“齐信呢，他为何来阑台？”

“他，是为我而来，不过，那是另外的故事，他和我说的多年前种下的因有关，与这几起案子……无关。”钱林泉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周睚看了看他，选择将主导权交还给俞清明。

父女俩极有默契地错身而过。

钱林泉仿似回光返照，眼里流露出全然释怀的笑，他望着俞清明，做了最后的忏悔，“哥哥，其实我……也并不无辜。经历这一遭，我终于记起了……多年前，我因贪婪，就像殷庆一样，害过一个人。”

俞清明瞬间怔住。

周睚闻言，目光由平静瞬间转为冰冷。

弃子篇（十三）弃子

钱林泉害过谁，只要听过他故事的人，想必都能立刻猜到。

周睚愤怒的是钱林泉的遗忘。如果这种遗忘，是钱林泉为了让自己良心好受所做的选择，即便钱林泉命悬一线，周睚也不会选择原谅。

似是察觉了周睚情绪的波动，俞清明连忙安抚地看向了周睚。

父女俩如平常那般无声对视，表面虽如一潭静水，暗处却波涛汹涌。但那种于无声时坚守的静气，在不为人知处的克制与隐忍，裴恕之已不止一次从这对会隐藏、亦反差极大父女的身上感受到。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周睚收敛了愤怒，俞清明则迅速接续了他和钱林泉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