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拼凑（1/2）

【十年后】拼凑

风扇吊在天花板上，上面挂着的红色布条被吹进来的秋风吹起又落下，它下面的女人弯着腰，从柜台深处——但是玻璃柜台地最前排——拿出那个看似是展示地小熊玩偶。

“就是它，”女人将小熊玩偶递给了许晏光，语气唏嘘地说着，“这还是她当年运动会跳绳拿了冠军赢来的。”

女人脸上笑起来，神色略显怀念：“这小姑娘以前就住在这儿，老在我这买文具，我也挺喜欢她，一来二去就常聊天。好像是她小学的时候？她运动会跳绳赢了这个小熊，不知道为什么，就要送给我。我就收着了。”

“后来她就搬家了，一开始还会回来，后面也不来了。再后来我偶然看新闻知道了她挺厉害，出过国，还会给国外的景点写文章，我还觉得这缘分挺巧，也跟着高兴。谁知道这么好一个姑娘，前一阵就走了。”

“世事难料啊。”

女人感叹着。

她旁边趴着写作业的小孩忽然擡头：“妈妈，什么叫‘世事难料’？”

“就是你现在不专心写作业偷听妈妈说话时，一定没有想到一会儿我就会因为这件事揍你。”

小孩匆匆又低下头，“哦——”了一声。

女人又把视线挪向了这个玩偶：“喏，你拿着吧。没想到还会有人找到我这儿来，看样子她是你很在乎的人，那在我这儿比在你那儿强。”

她说得很笃定，这种时候大家都是接受，然后再说声“谢谢”。

可男人却拒绝了。

他轻摇了摇头，把玩偶重新递给她：“如果这个玩偶在我这里，我只会把它放在我的床头。而你能摆在这儿，摆在她的家门口，又能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它……还是给你吧。”

女人楞住了。她朝男人投去一个奇怪的眼神，但也不再拒绝，又收了回来，把它重新返回原处。

黄色的小熊就这样坐回了玻璃柜台里，它是非卖品，在里面坐了很多年了，看过无数来往的学生，而以后还会看得更多。

男人又道：“我拿根钢笔吧。”

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根黑色的钢笔。

“多少钱？”

“十五。”

“谢谢。”

他扫了十五块钱过去，女人的手机响起到账提示，等提示音说完时，男人已经揣着照片和钢笔离开了。

女人眼神又感慨又覆杂，她握着手机看着门口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再低头时，小孩正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她。

她伸手敲了一下小孩的脑袋，又以老姿势坐了回去。

“快写你的。”她说。

另一边，许晏光将钢笔收好，进到了下一家店铺。

他甚至连五金店都没有放过，就这样一家又一家问过去。

然后他得到的回覆也越来越多。

“我知道她啊，那个前不久死的女记者，是不是那个？”

“不认识不认识。”

“我不知道呀，我是外地来的。”

“这个小姑娘我知道啊，小时候就在旁边上小学，背着个书包，每次放学都来我家店门口看我家狗。后来狗死了，换成两只兔子，嘿，她也总拿着菜叶来喂。”

“嘶……我好像记得。好多年前了吧？是她，对，应该就是她，拿着那个饮料瓶盖来换饮料，换一瓶中一瓶，换一瓶中一瓶，运气好得吓人嘞。”

“我见过呀，当然见过啦！她小时候可喜欢我家的土豆片了，还和我姑娘同班呢。后来不是转学走了？听说她爸爸赚大钱就不要她们娘俩啦，真可怜。”

一家店又一家店，许晏光竟然凭借着这些人的话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更小时沈清时的样子。

她那时候是长头发，喜欢扎马尾，背粉色的书包，又瘦又高，不少人都说她腿长又直，适合去跳舞。

早上上学时，她喜欢去对面市场口的油条铺子吃豆浆油条，偶尔也会买校门口的饼夹菜。

中午回家路上她常用零花钱买一小塑料袋拌好的土豆片，但有时候也会光顾超市去买一瓶饮料喝，有段时间还特别喜欢喝冰红茶。

等晚上放了学，她就跑去烤鸭店门口看狗和喂兔子，然后一定要再去文具店溜达一圈才回家。

周末她还常去书店。书店地方小，她就坐在地上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但她从不在书店里买小说，带回家的永远是习题册。

就是这样的沈清时，她那时候年纪更小，却更有活力，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大人看了都喜欢。

许晏光书店出来时，天色已经要傍晚了。

他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走过这条街，走过沈清时前十五年的路，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家店了。它看起来和别家店不一样，很新，装修也很简洁风，明显是这几年才开的店铺，店主肯定也年轻。

但许晏光还是走进去了。

他进去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家画廊。它门面很小，但里面应该是连带着住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