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胜利（1/3）

这种英毅之态，裴行俭在另一个中原女人脸上见过，当时他立刻感到，那个女人会改变宫廷，改变大唐。他对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说了那个预言，并将之视为灾祸，因此被流放到西域近十年。忆及往事，令他有几分恍惚，直到米野那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吏部当世无敌，用兵如神，能为驱驰，妾身之幸也。”

“有夫人相助，有如万兵在手，是朝廷之幸。”

这是赞许她的功绩，许诺她奖赏，米野那高兴异常，深深一拜，说：“承蒙美言，妾身冒死建功，幸不辱命。”

裴行俭请米野那坐下，详细谈及战后安排。他说：“夫人的弟弟今天来碎叶城请降，夫人想要如何处置他？”

“我弟弟和丈夫勾结，谋害我性命，他不念姐弟之情，请吏部为我主持公道。依唐律，这是应该处死的罪行。”

这回答有些出乎裴行俭意料，忍不住问：“康艳典逃去了西边，不过很快会被我抓住。他和康窣利都要被押解到长安，届时夫人要去见丈夫一面吗？”

“不见。”米野那说，“我想要吏部杀掉康艳典和康窣利，还要唐廷封我为忠顺夫人，将米国城附近方圆十里划为我封地。”

“封号的事不难，我一定为夫人办到。康姓、米姓的所有财产、奴仆、土地，全都归夫人所有，这也是我早就答应过的。但是，我不能仅凭夫人一面之词，杀掉你丈夫和弟弟。”

米野那冷笑说：“你非要留着康艳典，是想将来掣肘我吗？”

裴行俭当然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他站在米野那的立场上，反问：“夫人是康艳典正妻，因此夫君远离之时，掌管他的财产、土地，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若康艳典死了，康姓别的族人会不会趁机要求分割财产、甚至抢夺土地？夫人虽有幼子，但能不能弹压住这些族中长辈们，还未可知。夫人的弟弟，情况也是一样，他不在西域，指定你代管财产，这样才最名正言顺。变成群狼争食的局面，于夫人何益呢？”

米野那也不得不承认，他这话有理。“那你能保证，决不放康氏兄弟回西域，将他们一直扣押在长安吗？”

“只要你在西域没有遇到麻烦，朝廷何必将康艳典放回来？”

米野那笑了。看来裴行俭对她根本不放心，觉得还是捏着她的把柄比较好。“好吧。但我还有一个请求。”

“夫人请说。”

米野那说了她女儿要嫁给阙特勤的事，请裴行俭代为关照。这事让裴行俭很是讶异，甚至有点摸不着头脑。“夫人之女若雅，要随特勤去长安，夫人竟然不阻拦她？”

“由她去吧。”

裴行俭想了想，觉得不是难事，就答应了。

最后，米野那还想为车薄和歌楞讨要奖赏，裴行俭说要单独见过这两人之后再决定。

他忍不住说：“夫人出身富贵，聪明绝顶，若肯俯首低眉，顺从丈夫，未必不能尽享荣华。身冒奇险、骨肉分离，这真的值得吗？”

这问题如一支箭击中了米野那，绿眼睛里闪出慑人光亮，可片刻之后，她又坦然笑了：“我是个生而不幸的人。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必须靠自己拼命。吏部是一个家世高贵的男子，岂能懂得我的悲惨之处？有些女人一辈子活在父兄、丈夫荫蔽之下，优裕富足，如娇花寄生于大树，我却没有那样的幸运。我若俯首低眉，就被视为犬羊鸡彘，任意宰割，不复为人！我平生最恨人没有筋骨，没有心肝，不能容忍别人这样，更不容忍自己这样！”

“那是因为夫人想要的太多了。”裴行俭越说，声音越低。“富贵逼人者难免困厄，有权势的人也会陷入卑弱境地。就连天子，也要对天命低头。乘危侥幸，舍身犯险，智者不为。”

“我听说吏部家世不凡，即便一辈子庸碌无为，也能当个富贵的财主，坐拥良田美妾，根本不用捐身舍命，跑这么远来打仗。这般活着，你愿意吗？”

“不愿意。”

“为何？”

“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

裴行俭话一出口，顿时明白了米野那的意思。她做的所有事，皆是本性使然。

他本意想劝米野那不要肆意妄为、兴风作浪，再喜欢权势、财富，也要有条性命守着才行，不过看来她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接下去，就该轮到在所有人面前把戏演完。

裴行俭命人将康窣利押上来，先厉声质问他康艳典何在，又作势要杀掉可汗身边“助纣为虐”的众胡商。这时米野那闯了进来，跑到灰头土脸的康姓族人跟前，哭着求裴行俭放过他们。

裴行俭不同意，于是米野那又开始寻死了。

“康、米两姓覆灭，妾身不能独活，必要以死明志！”

她握着匕首要自杀，党金毗一个箭步上去，劈手就夺下来。

裴行俭听着她哭闹了快半个时辰，又与她多番讨价还价，最后才同意不再杀人。

众胡人见了米野那披头散发、嚎啕大哭的样子，都说她为了救自己弟弟、丈夫和小叔子，可真是拼了命了。

最后，裴行俭依着米野那的意思，把康窣利等所有会威胁到她的人全部抓住，准备带回长安，并把康艳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