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3）

然而她仍是镇定地直视他的目光说：“郁先生，请放过我。”她顿了顿，“因为你曾对郭导演说过，好演员千载难逢，女人随你要多少有多少。我们并不适合，况且，我已经有璞渝了。”

原来她都知道！他的心思，他的犹豫，他的回避，她就这样把他看穿了，依旧冷着心肠袖手旁观他的笑话！他在她面前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他恨毒了她！然而光是恨有什么用，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报覆是让她爱上他，那么他就能轻易对她进行私密的精神囹圄。他狠狠甩开紫衣的手臂，紫衣抵着冰凉的墙壁，她要坚持，她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窗外抛沙似的落着雨，她平静地说：“郁先生，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感激，因为你把我带进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然而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听说你的有钱有势不是我可以想象的，我区区弱质女流其他做不到，但只要你再对我提出这种非分要求，我情愿玉石俱焚也会离开翌晨。您是聪明人，请你权衡利弊，切莫因小失大。”

郁晨述料不到她的决心竟如此坚定，他不明白，他真的想不通，她怎么可以对他如此无动于衷？哪怕她对他动过一点心思说出这番话总不至于如此无情，她也许天生就是这般冷血？她却会在醉梦中呼唤曾璞渝的名字…他一定得到她的心！

他冷静地质问：“祝紫衣，为什么你宁愿选择曾璞渝？”

与他目光交汇的一瞬间的确有过迷惘，她真的爱璞渝吗？但她继而绵里藏针地柔声反诘：“你又为什么要和关卿卿暧昧，为什么要和顾琪芳骑马？为什么要我爱你？”她微笑道，“你不过想要天下所有的女人爱你，不觉得孩子般抢占一个不属于你的玩具这种游戏已经不适合你的年龄了吗？你要你的情网网住天下每一颗女人心，不甘心有一条漏网之鱼，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便承认您已俘获我的心。”

他一刹那吻下来，马和烟草的气息，就像是父亲，那是曾经的梦境，靠着冰冷的墙面脑海里幽幽地流淌着梦境，发出轻微呓语般的声响，心中有某种得到时分明的快乐，又恍然站在戏台上，知道瞬间的快乐与苦痛不过是个梦。镜花水月，转头成空，到底什么都带不走。

他与她对视，她喘息着，然后平静而轻蔑地说：“这就是你要的么？郁先生真是枉负盛名，如此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晨述道：“为什么我要在第一次见到你后千方百计地找到你？翌晨人才济济，为什么我就要非你不可不惜为你一再破例？为什么我一再反对你和曾璞渝在公共场所出现，当他真的出现时我却丝毫不怪罪他？”

紫衣残忍地微笑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因为我想要得到你，因为我想要保护你，因为我要叫曾璞渝知道他到底有多配不上你！”

“璞渝配得上配不上我是我而不是你来决定的，男女之间的感情无论多少人说我们不配，只要我们觉得彼此相配就足够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足够了，你们为什么还会吵架？”

紫衣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的事？”

晨述道：“人言籍籍，想听的人和想说的人都不由自主。我不是没有想过他会猜想，只没想到他的疑心病这么重，由此可见一斑那群看客怎么想了！也不知我们之间枉担了多少虚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告诉你，总要一天你要和这个男人分手的！”

紫衣一时想不出辩驳他的话，浑身酸痛，头疼欲裂，疲倦到了极点，终于支撑不住沿着墙壁下滑坐在地上，她把头埋进大腿失声痛哭，不是因为痛，不是因为璞渝，只是前途茫茫，无法预见。

晨述料不到她会如一个孩童般嚎啕大哭，不由自主地环住她收紧胳膊抱紧她，他本是最厌恶女人哭，他看够了女戏子在摄影棚或是示弱或是虚伪的哭泣，而紫衣的哭泣却像是个茫然无助的孩子。他将脸贴近她冰凉的发丝，她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他依旧抱着她像是哄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忽然擡起泪痕狼藉的脸，紫衣说：“我要回去。”对，她要回到原先的那种生活，做一个简单的女子，柴米油盐，粗茶淡饭，恋爱嫁人，生儿育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此之后，生活里再没有郁晨述，她再也无需面对他，璞渝不会错待她的，他说过他的父母会接受她的。她在崩溃边缘把一切都想到分外简单，她存下的钱应该够她和崔太太搬家，她在雨丝中狂奔，堪堪与一辆三轮车擦肩而过，电车细长的轨道伸长再缩短，缩短又伸长，在浑浊的积水中仿佛一条蜿蜒的黄鳝，自己吞噬掉自己。

晨述从身后追上她，用她的呢大衣裹紧她上了车，她竟无一丝反抗的馀地，只是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我要回家…回家。”好在司机老江是知道她家地址的，一踩油门，她才觉解脱，回家…她终于可以离开他了。

崔太太吓坏了，语无伦次地帮助（或是帮倒忙）晨述抱紫衣下车，让崔太太给她换身衣服再洗澡，让老江去医院拿回防止伤口恶化的药物，又塞给崔太太一些钱，直到紫衣睡下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