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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1/2)
紫衣没有死,在凯瑟琳舞厅出来的路上遇上空袭,飞机营营地在头顶像是挥之不去的秃鹫,砰的一声,眼前一黑还以为已经被炮弹击中,尖锐的叫声,扑到在地过了许久才明白自己还活着,那种对死亡未知的恐惧在她的喉头一哽,她发不出声音来,男的女的,路边的孩子在哭,火光熊熊,尘世的一切都在遁逃,在氤氲的炮火中分外有种灵魂出窍之感,紫衣觉得有两个自己,一个出于求生本能蝼蚁般卑微地逃离死亡之手,另一个是以上帝的视角悲悯地望着生灵涂炭的世界。
空袭警报在响,她循着众人的趋势奔向最近的防空洞,洞里都是人,人挤人蹲不下来,再听到远处的炮声又是另一番心境,飞机在天空盘旋还在继续掷弹,一枚炮弹投下来,夜幕降临,末世漫天火光中,飘来歌声:“春季里么就到了,这水仙花儿开,水呀仙花儿开,年青青个女儿家呀,踩里么踩青来呀,小呀阿哥哥,小呀阿哥哥呀,托一把身过来。”想必定是凯瑟琳舞厅的歌女,炮弹继续落着,舞厅灰红色砖砌的门面被削去一角,沙石哗哗地塌陷下来,一扇扇拼花玻璃被击碎,水花一般地炸开一地,彩色海报女人的头被炸了一个窟窿,然而歌女的歌声却也不示弱,像是无线电里没有调好的频道,两股力量在交战拉锯,纵使末日降临,世界被炸毁,歌声中的世界也依旧是四时明媚,春暖花开。
虽然警报还没有解除,机关枪还在“忒啦啦啦啦”地扫射着,街心来了一辆电车,还是有人不顾命地拥上电车,家里还有一家老少呢,也不知房子被炸了没有。紫衣想到崔太太,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究竟是同一条血脉的母女竟疏离得如同无关紧要的人,然而在这恐怖的无牵无挂的烽火乱世中也算是活下去的羁绊。家,还在吗?
人少了许多,洞空了许多,偶尔听到几个太太操着苏白攀谈家中琐事,久不闻的乡音令人心生惆怅。又有人谈到昨夜炮弹落在卡尔特电影院附近的护城河里。一天没有吃饭,紫衣饿得坐在地上,对面是一个女人,四肢很瘦,肚子却是拱起来,大概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子经不住饿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紫衣忍不住走过去关心道:“你还好吧,你一个孕妇怎么还一个人往外跑?都没人陪吗?”那女人本是从来不讲私事说于外人,然而大难临头,女人觉得紫衣非常亲切,她们也算是同生共死:“我父亲知道我怀孕的事,气得甩了我一个耳光叫我去死,没想到出门就赶上空袭。”
紫衣道:“怀孕是好事,你父亲为什么生气?”
那女人喟然长叹:“我是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在学校教书爱上了教务主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
有家室的人,我执意要生下孩子又怕父亲责怪,便推说家里离学校太远和他住在一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父亲还是发现了。”
紫衣问:“他都有家室,你怎么会肯?”
女人理直气壮道:“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爱就是一切吗?爱就会长久吗?”
“那什么是一切,什么又能长久呢,”女人指着洞外的世界,“屋子会被炸毁,钱财会被掠夺,亲人随时随地会失去,说不定待会儿我走出这个门,一个炮弹落下来,一切都完了。在这个铁石心肠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情人的温柔乡,腹中孩儿的胎动,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才是真真切切的实在!”
紫衣不禁又想起苏眠说的话:“你我皆是微如尘芥的女子,于这乱世之中,命薄如纸,况覆一纸婚书?”
呜呜呜呜呜—————警报解除了,洞子里的人纷纷作鸟兽散,人行道上地上一面破旧的广告旗帜烧得烈火如炽,像是古代的沙场。她走着走着,一路上房屋已经夷为平地了,一间矮屋被剖成两半,楼梯突兀地竖在半空,满地都是碎了的乌瓦白墙,走到后院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炸坍的矮墙外一条脏得发黄的河流,两岸焦黑的树木。紫衣突然有种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之感,她在荒烟中辨不清往哪走,回家,家可能寸土不存,不存在了。找谁?顾琪芳,苏眠,关卿卿?人人都已是自身难保,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她正想着,丝润呜呜——轰炸!她眼前一黑以为就此完了,崔意卿,电影明星祝紫衣,曾璞渝,蒋璧白还有郁晨述,命运是“砰”一声訇然合上的一口盒子,都结束了,所有的恩怨情仇,数不清的罗愁绮恨,都倏然关上。
身后却有人叫“小心!”接着扑上来,两人匍匐在地,听到头顶上的飞机往下一扑,她闭上眼睛抱定生死由命的心念,过了许久许久,才发现自己没有死,被一个男人紧紧搂在怀里,郁晨述!他对她居然是真心的!那女人说的不错,在这个铁石心肠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情人的温柔乡,腹中孩儿的胎动,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才是真真切切的实在!
他抱紧她问:“你没事吧?”她说不出话,在这乱世中,金钱,地位,声誉,名分终究是空的,她只是抱紧他,她的全世界。
头顶上的飞机终于渐行渐远,紫衣和晨述站起身才发现炮弹落在了对街,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个孕妇血肉模糊地横躺在地上,晨述赶紧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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