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团聚（2/2）

拿了一个。

柏舟坐在他身边，瞄了一眼他碗里剩的饭，也伸手拿了个桂花糕，“好吃，大家都尝尝。”

桂花糕很快被哄抢一空，春盎满意地撤下了盘子。

春盎年纪小，方盈昭不愿惹她不快，平日里时而会强吃下一些点心或她新开发的菜品。柏舟只要看到，总会不动声色地分担许多。这个举动，方盈昭从未细想过，偶尔只是觉得柏舟体贴。但在洞悉了柏舟的心意之后，他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感动。

柏舟对旁人，何尝这么细心过。

有些事，有些人，一直在那里，从未改变过。但只要人的心往那不寻常处一动，一切便仿佛不一样了。

另一边，罗浮和芳醑在低声讨论别庄的收成和开支，有她们在，王府永远都不用担心会坐吃山空。厨娘良婶和门房福伯坐在圆桌对面的位置，听不清在聊什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正开心着。

方盈昭看了一圈，端起酒盏举到沈默下来的柏舟面前：“今日算是过年，不分大小，我敬你一杯。”

柏舟也端起酒盏，和他轻轻一碰，俯身在他耳边道：“最后一杯，不能再喝了。”

方盈昭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垂眸笑了一下，算同意了。

众人一直闹到三更天都不愿散去，对面的福伯和良婶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被侍女搀下去了，春盎拉着罗浮还在喝，芳醑和玄醴借着酒意研究起古谱中的残局来。这两个平日里最爱干净的人，用筷子蘸着菜汤画了半桌子。

柏舟想让方盈昭先回去休息，方盈昭擡手止住了他，道：“一年就这一回，无妨。”

他们虽不敢闹他，但是有他陪着，会高兴。

罗浮她们几人，能在这王府里安定下来，如今甚至可以像寻常人家一样，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实属天意眷顾。坐在这里看着她们，他也会高兴。

于是春盎一众人真的闹了一整晚，鸡鸣过三遍才晃晃悠悠地散去。玄醴右肩扛着醉倒的春盎，左臂托着比比划划的芳醑，向方盈昭点了点头，回去了。晕头转向的罗浮撞了两次门框之后，也下去了。

方盈昭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背，回头看向柏舟：“我们也走吧。”

天还未大亮，外面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刻，柏舟为他系好披风才推开房门。寒风迎面吹来，将方盈昭吹醒了几分，他拢了拢衣袖，转头对柏舟道：“陪我走走吧，带着酒气去北大营，不成体统。”

柏舟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有些心虚。

此时只剩他们二人了。殿下一定看出了自己的心意，如果他问起，要如何回答？殿下不会赶自己走吧？看他的态度，又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也许他睡了一觉忘记了？

方盈昭似是全然不察柏舟的慌乱，只带着他信步走在庭院里。离家数月，罗浮几人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院子里的树都没有枯萎一棵，仿佛将时间定格在他离开的那日，只是盛夏已变幻为寒冬。

游廊的尽头是一小片花园，花园北面种了片青竹，在冬日里依旧是绿油油的，此时正随着寒风簌簌起舞。方盈昭走到竹林中，有片片竹叶擦着他的面颊落下。

“馀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他没头没尾地低吟了一句，话音消散在风里。柏舟落后他几步，并未听清，紧跟了几步过来，他却又闭口不言了。

“殿下刚才说什么？”柏舟问道。

一场徒劳的爱慕罢了。

方盈昭冲他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皇兄昔年讲过的一个故事。”随后他像是不愿多说，转了话题，“你差人去购置些烟丝，不同价钱的都要些，送到长坪村去，务必交到李铁铮本人手上——今日便出发。”

“是，我让杜寻亲自去一趟。”

柏舟这个游骑将军也不算是个完完全全的光杆司令，他有亲兵二十人，平日充作王府的侍卫，由侍卫首领杜寻带队。

他们走了这几日，不知道可有人去找李铁铮一家的麻烦。他有些挂念，只是刚刚回府，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来，没想到方盈昭也记挂着此事，令他有些感激。

方盈昭又道：“答应了老爷子送他些烟丝，总不好食言。”

柏舟笑了，殿下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殿下，做好事总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做坏事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方盈昭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冷着脸瞟他一眼，“快去吧，过会儿带你去北大营见个人，到时候看你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