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心铁证（1/1）

江风裹着柴油与鱼腥味扑面而来，宋今曦被吹乱的发丝黏在唇边，咸涩的江水气息首往鼻腔里钻。

何昱的冲锋艇在浪尖颠簸，她死死攥住艇沿的尼龙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还嵌着密室带出的朱砂粉。

三百米外，何成辉的驳船正在雨幕中起伏。船尾拖着的麻袋被浪头拍散，几粒川楝子随波逐流，蓝渍在浑浊江水中晕染成诡异的蛛网状。

“抓紧！”何昱猛打方向盘，冲锋艇在漩涡边缘划出惊险的弧线。他染血的绷带被雨水浸透，在肘关节晕开淡红的水痕。

宋今曦摸出怀里的真处方，宣纸边角己被体温焐得发软，“一钱”的墨迹里掺着金粉——那是爷爷用祖传徽墨写的防伪标记。

驳船甲板近在咫尺，生锈的锚链挂满藤壶。何昱咬住匕首攀援而上，伤口在铁锈上拖出蜿蜒血线。

宋今曦紧随其后，羊绒大衣下摆被铁钩撕开豁口，露出内衬缝着的济世堂药囊——艾草香混着血腥味在雨中弥散。

“砰！”

何成辉的鳄鱼皮鞋碾碎甲板上的川楝子，金表表盘在雨幕中泛着毒蛇般的冷光。他身后堆着二十个麻袋，仁爱医院的封签被雨水泡涨，蛇形符号的油墨正在晕染。

“丫头，拿张破纸就想定我的罪？”他踢开脚边的麻袋，发霉的川楝子滚落而出，仁爱医院的封签还粘在袋口。

“这些才是破纸！”宋今曦抖开账本复印件，2007年3月17日的运输记录被雨水浸透，“你雇人调包药材，又在后面悄悄伪造处方！”

何昱突然甩出浸过川楝汁的麻绳，绳结精准套住何成辉手腕。男人腕间的金表撞在船舷，表带崩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照片飘落——2007年3月17日凌晨，何成辉正在码头往麻袋盖假章，镜头边缘露出半截白大褂，袖口的蛇形袖扣闪着寒光。

“你收买了仁爱医院的人！”宋今曦用银针挑起照片，针尖在雨中泛起蓝芒——那是淬过密室里遗留的解毒剂。雨水冲刷着照片背面，显出一串暗红的手写编号：HT0703-17。

汽笛声撕裂雨幕，三艘缉私艇呈钳形包抄。探照灯扫过驳船时，何昱正用膝盖压住何成辉的后颈，男人保养得当的脸在甲板上蹭出血痕。

影子从底舱跃出，怀里铁盒的锁扣沾满江泥，盒内油纸包裹的货运单正渗出陈年桐油味。

何成辉仍然不甘心道：“你以为这些能当证据？”

“看看这个！”宋今曦抖出泛潮的运输单，仁爱医院的公章旁赫然是何成辉的拇指印——小指关节那道月牙疤，与他在董事会上签署文件的视频分毫不差。

何成辉突然暴起，鳄鱼皮鞋后跟弹出一寸刀片。寒光掠过宋今曦耳际的刹那，何昱徒手攥住利刃，血珠顺着腕骨滴在真处方上，“一钱”的墨迹遇血不晕——爷爷用龟胶调墨的秘方在此刻成为铁证。

“收网！”

缉私队员的喝令声中，何成辉撞开桅杆纵身入江。

何昱的绷带散成白练缠住其脚踝，却在最后一刻被金表割断。

江面炸开混着血沫的水花，沉没的金表反光像毒蛇吐信，转瞬被浊浪吞没。

宋今曦跪在甲板上，雨珠顺着睫毛滚落。她将真处方按在胸口，徽墨的沉香混着何昱的血腥味沁入肺腑。对岸济世堂的轮廓在雨雾中浮现，檐角铜铃随风轻晃，仿佛爷爷捣药时的杵声。

影子默默递来防水袋，里面躺着从江底打捞的铁盒。盒底粘着半块陈皮，正是当年爷爷为防虫蛀特意放入的——二十年的时光将果香酿成苦味，却让“川楝子一钱”的真相浮出水面。

江风突然转急，吹散漫天阴云。一束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缉私艇收缴的麻袋上。二十个蛇形封条在光线下褪色，露出底下真正的济世堂火漆印。

“他逃不掉的。”缉私队长指着雷达上闪烁的红点，“下游己经布防。”

当冲锋艇押着何成辉的副手靠岸时，宋今曦正将真处方装进防水袋。

“结束了。”何昱将账本交给缉私队员，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张字条——是爷爷曾经写的：“川楝子本为良药，人心叵测方成毒。”

雨停了，对岸济世堂的青砖墙蒙着水雾，药碾子还在后院吱呀转动，仿佛从未沾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