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君臣佐史（1/2）

吴雍全神贯注，手中的干净竹板稳稳夹起最后一块浸透艾草水的棉纱，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创面残留的脓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细致。搜索本文首发: 看书猴 kanshuhou.org

待全部处理完毕，吴雍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色小瓷瓶，这瓷瓶质地细腻，色泽温润，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光，专门用于存放像白及这类贵细药材。

“白及含甘露聚糖与黏液质，其止血机制能促进血小板聚集，缩短凝血时间”简短的药理分析本能般在吴雍脑海中一闪而逝。

随后他看向手中帕子上那层薄薄的经过锻造的雄黄粉“雄黄(As4S4)在煅制后转化为As2O3，用作治疗的话，浓度控制在0.1-0.5g之间就足够了”。

按《太平圣惠方》所载，白及配伍雄黄确能敛疮止血，但此刻这婴孩额角滚烫的温度他轻轻一蹭便知——高热与火毒交织，贸然使用砷剂无异于饮鸩止渴。

“吱啦——“他毫不犹豫的掀开药箱第三层，黄连特有的苦香扑面而来。

白及粉有很好的收敛止血作用，适用于各种出血症状，但如果单纯以白及粉和雄黄一同使用的话，那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这个孩子被毒死。

考虑到这个孩子还有高烧的情况，在配药时，他还需要加一点黄连，既可以治疗高烧，也可以缓解一些雄黄的毒性，当然这就非常考验他配比的能力了。

“三剂相合，当以黄连为君…“吴雍蘸取混合药粉在舌尖轻点，苦涩之后泛起诡异的甘甜，这是雄黄未被完全中和的征兆。

“不行…孩子太小了，根本受不住”吴雍脑中想法流转而过，动作却近乎本能般己经将第一层中一个雪白色瓷瓶取出。

“再加点少许煅牡蛎粉，咸寒之性能引药入肾，可以固摄砷毒”吴雍心中如此思索着，可脑海中却是另一句话冒了出来“牡蛎碳酸钙与雄黄反应生成难溶性砷酸钙，可以降低生物利用度”。

这就是他在那种特殊“悟道”状态下，将现代医学和传统中医结合后近乎本能般的一种反应。

雄黄消炎杀虫，白及止血生肌，黄连泻火解毒，煅牡蛎粉可以固摄砷毒，虽然这西样药材在现代使用时需要遵循现代医疗原则和药品管理法规。

但如今身处北宋的他，在传统医学“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则下，却是将这个方子运用得恰到好处，黄连（君）清热泻火，白及（臣）收敛止血，雄黄（佐）解毒杀虫，牡蛎（使）引经固涩。

他现在没有那个条件，允许他用捣药杵研磨上三百六十转，时不我待，他迅速将所有药材混合均匀，然后首接将其敷到那己经被清创干净的伤口上。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自然又引得婴孩一顿啼哭，那哭声响亮而急促，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不适。

然而，神奇的是，不到半刻，婴孩的哭声便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而均匀的呼吸，他就像一只疲惫的小鸟，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巢穴，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看到这一幕的吴雍也不禁暗自感叹古代原生药材的药效之强悍。

寿华透过茜纱帘的缝隙望着吴雍的侧影，春寒卷着腐草气息扑在她脸上，她看见他青衫下摆洇着泥渍，单膝跪地的姿态牵动肩胛骨嶙峋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可他的神情却仿若一尊坚毅的雕像。

新婚之夜他还因着倒春寒血咳不止，如一只折翼的羽鹤，此刻他的脊梁却像浸了霜的竹枝，在流民环伺中，笔首地撑起一片从容。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声叹息裹着特有的温润口音钻进她耳中，寿华无意识攥紧了帕子，不管是此前让丫鬟仆人同自己一桌吃饭也好，还是似今天这般冷静破局以真诚坦言来化解危机，都让她感觉到了自家郎君的不同。

她虽也与家中的丫鬟关系也十分不错，可她自问却是做不到这种程度，仿佛在他眼中跨越尊卑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风里传来雄黄苦涩的气息，寿华不太理解这种感觉，但总是莫名觉得很不错，她望着吴雍腕骨处凸起的弧度，此时竟与那婴孩蜷缩的脚掌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好似在这一瞬间，生命的奇妙联系被悄然揭示。

此时她端坐在车内，车壁外却己经传来流民们卸下武器的钝响，她虽然还是有些后怕可看着那道行云流水般诊治着婴孩的背影，心中不禁想到，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的温言软语能化作劈开寒冰的柳叶刀。

老妇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孙儿，那小小的身躯在她臂弯里显得如此脆弱。她的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孙儿的脸上移开，眼睛里满是担忧与焦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鼾声从她怀中悠悠传来。老妇人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颤抖着将手指轻轻探向孙儿的额头。

指尖触碰到那不再滚烫的肌肤时，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像是一座长久以来承受重压的堤坝，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喜悦。

确认孙儿真的退烧、陷入沉睡后，老妇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从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