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说这我可就不困了（1/2）

众人听罢皆是被惊骇在当场，唯独吴琮却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要是这么说他可就不困了。本文免费搜索：小说宅 xiaoshuozhai.org

京西转运司判官是从七品，可如今涉及火药，这可不是一个从七品担的起的，这背后若是没有什么高官，猪都不信，若是他能抓住一个大贪官，哪怕最后不是他主办，这大功也是跑不掉了。

吴雍敏锐捕捉到六哥眼底转瞬即逝的精光——那分明是饿虎嗅到血腥的亢奋。

果然不出吴雍所料，吴琮好似突然转醒，沉吟一番后转身看向自己副手，转身时鎏金鱼符在腰间撞出清脆声响，而他却也首接换了个称呼说道：“来啊！给吕衙内换套干净囚衣。”

在宋代，只有家中有人在官场的官宦子弟才能被称呼做衙内，而吴琮这一称呼的转变便是定死了吕庆嗣与那位京西转运司判官的关系。

“六哥且慢”吴雍剑鞘拦住欲上前拖人的弓手，青砖上的血渍倒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面容，“既然要查，何不查个水落石出？”。

他抬脚碾碎吕庆嗣云头履底的丹砂结晶，硫磺混着铁锈味在夜风中弥散开来。

“何苦绕这弯子？”吴琮靴底擦过青砖上蜿蜒的血色，快步上前两步拽住胞弟的腕子问道：“转运司那尊泥菩萨一倒，吕家这烂房子自会塌个干净”。

听着自家六哥那仿若带着金铁相击般脆响的尾音，吴雍反手扣住兄长的手腕，将人引到檐角垂落的灯笼暗影里语气有些戚戚然的说道：“香山那倒塌矿洞里的矿工至今下落不明，数月以来塌方不下数十次，上百条人命就那么没了。

可他们却将一切都当做寻常挖矿应有的风险，今夜一位矿工更是硬生生在我眼前死去，若是这般便宜就弄倒吕家，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怕是要烂在矿洞里！”。

吴雍说完见也有些不忍意动，他指尖沾着碾碎的丹砂，在灯笼纸上画出蜿蜒血线，再次沉声说道：“硫矿、砂矿、火药、人命债，总要桩桩件件摞成山，哪怕最后需上报刑部，这样也才能压得住刑部的那杆秤。”

吴琮的牛皮护腕擦过身侧掉了漆皮的廊柱，玄色公服上的獬豸暗纹在灯笼的光晕下泛着冷光，他指尖摩挲着腰间鎏金鱼符，目光掠过廊下被捆作粽子的吕庆嗣，目光中仍有些犹疑。

“六哥且看这个”吴雍自是看出了自家六哥心中还是有些犹豫，说着便从袖中抖出半块沾着朱砂的麻布，这是慧觉此前给他的。

麻布抖动间，细碎的结晶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吴雍己经查验对比过了这上面的成分，他语气有些发闷的说道：“这上面是矿工咳血凝成的汞霜，比官中朱砂的纯度都高了三成有余。”

吴琮瞳孔骤缩，作为洛阳副都巡检使，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大中祥符年间，朝廷严令丹砂矿需经过提纯方得课税，未经提纯的丹砂不允许交易或使用，旨在保证丹砂的质量和朝廷的税收，私炼者以谋逆论处。

而吕家竟敢用矿工性命淬炼朱砂，若是这事真有转运司判官以上的官员牵扯，那这便己经不能定为寻常贪墨。

在宋代，贪赃枉法这个词是分开来讲的，比如说啊，利用职务之便收取灰色收入，甚至贪污赋税，这种都只能算是贪赃，罚款和打板子就完事儿了，枉法那才是真的犯了罪。

比如帮助坏人，强夺田产，收受贿赂，欺上瞒下，草菅人命，胡乱判案等等。

《宋刑统》基本沿袭自《唐律》，而《唐律》的贪赃枉法是一起算的，可见大宋朝廷，是有意为之，纵容官吏搞灰色收入，但你偷偷搞和摆到明面上来，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此处关节，吴琮忽而抬脚碾碎青砖缝隙里的半片牙冠，他这才在心中定下章程对吴雍说道：“为兄给你安排五个好手，寅时三刻前随你调遣，此次为兄是以练兵为由借口出城，过了寅时，为兄便要即刻启程返城”。

北宋吸取唐末藩镇割据教训，实行“强干弱枝”政策，地方兵权收归中央，类似吴琮这种县尉、巡检等地方官员虽统领治安武装，譬如弓手、厢军等，但调兵权仍然受到严格的限制，一般都以二十人为界限，超过二十便需上报州府，获得批准才可以。

关于这点也是有明确记载的，根据《庆元条法事类·调令》所记载：“诸巡检、县尉捕盗，率众不得过二十人。”

而《宋刑统》也有规定，擅自调兵逾制者，按“擅兴律”治罪，而《宋会要辑稿·刑法》也有记载，有县尉私调弓手15人为其支使，因情况特殊并未及时上报，因此被贬。

按常理来说，吴琮的确是犯了规矩，他不可以将手下兵卒交由其他人来支使，可他现在立功心切，己经迫不及待想要将那吕家纨绔移交立功了。

而且若是依吴雍所言，这案子到最后可能就会变成雷声大雨点小，所以给吴雍安排五名病卒支使，接下来就看自己老弟如何给这吕家把罪定死了。

吴雍的皂靴碾过砖上蜿蜒血渍，袖中银针囊擦过兄长肘弯，他望着远处被弓手拖拽捆绑的吕家恶仆，突然嗅到夜风中飘来一丝苦杏仁味，混在丹砂燃烧的焦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