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到底是谁？（1/2）

东厢房内，吴雍将矿工名簿摊在酸枝木案几上，此时的吕二郎湿发黏在额角，耷拉着脑袋，赤足踏在满地琉璃碎片上没有丝毫反应。搜索本文首发: E8中文网 e8zw.org

吴雍缓步走到吕家二郎身侧，指尖划过吕二郎腕脉，当即敏锐的捕捉到了异常，这脉象浮而有力，哪里是昏迷之人该有的气血阻滞？

他忽地自针囊拈起一根三棱针，在刚刚燃起的烛火上轻轻一燎，随即针尖径首刺向对方虎口合谷穴。

“二公子可知'金针度穴'？”吴雍声音温润，可当那针入至虎口三分的刹那，吕二郎小腿肌肉不受控地抽搐，琉璃碎片在脚底碾出细响。

吴雍手腕轻旋，银针在穴位里挑出个刁钻角度，他好似没有察觉到吕庆元转醒一般语气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这些年香山暴毙的矿工，可都是这般抽搐着呕出金砂。”

烛火爆开的火星溅在吕二郎手背，这装晕的人终于绷不住闷哼出声，吴雍顺势扣住他下颌，将浸过三七汁的帕子捂到了他的口鼻上。

辛辣药气冲进鼻腔，吕庆元当即呛得涕泪横流，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待吴雍抽离帕子，吕庆元便再也忍不住咳意的斥道：“咳咳…你这是…咳…逼供！”。

吴雍从袖中抖落半张焦黄礼单，松烟墨写就的“河北盐引十二张”字样下，赫然压着吕家的私印。

他将纸页覆在琉璃碎片上，透过裂痕可见背面透出的朱砂暗纹——正是吕家库房特有的五蝠捧寿纹。

“去年吕家矿场塌方，震塌了药师殿的旧砖，香山寺开窑重修药师殿时，慧觉禅师在佛座下寻到这页礼单还有一张僧人的自诉状”少年郎君指尖轻点"腊月廿三"处的油渍，继续说道：“那夜值更的武僧亲眼见着，贵府管事往刘判官厢房抬进两口鎏金箱。”

吕庆元听在耳中微微一愣，以为吴雍在向他索贿，随即换了一副态度，当即试探着般说道：“小郎君可知转运使司的茶盐提举……”。

“乙酉年九月十七”吴雍突然出声，银针囊滑过案几边缘，“令弟吕庆嗣强占山脚采药户李家的新妻，逼死了李家独子，可最后却不了了之，这件事是你弟弟亲口所述，单就这一件事，吕二爷以为府衙会怎么处理”。

厢房内的烛火忽然爆开灯花，吕庆元肋间旧疤在火光中起伏如蜈蚣，他盯着吴雍手中泛黄的礼单，喉结滚动三遭才挤出句话：“小郎君所求为何？”。

“吕二爷怕是误会了”吴雍广袖扫过案几，松纹缎面拂落几粒琉璃碎屑，只听他缓缓说道：“吴某要的不是分赃，而是公道”。

窗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吕二郎耳廓微动——那是他长子吕文柏被拖进隔壁厢房的响动。

十六岁少年特有的尖细哭腔穿透板壁：“我说！我都说......”。

话音戛然而止，那少年好似被捂住了嘴，这下子其余房间的人也都被吓着了，很快便传来了簌簌的哭声。

“竖子敢尔！”吕二郎当即暴起，赤足碾过琉璃碎片竟浑然不觉疼痛。

他太清楚这个自幼娇养的嫡子，莫说用刑，便是弓手腰间朴刀出鞘的铮鸣都能吓得尿裤子。

吴雍指尖银针在烛火上轻旋，针尖上的血迹被烤干了他才开口说道：“吕二爷可知尘肺末期会如何？”。

没等吕庆元回应他便接着说道：“先是咳血成渣，继而脏腑溃烂，最后......”。

“你到底要怎样！”吕二郎嘶吼着，指尖在酸枝木案几上刮出几道深痕，这个掌控吕家七年的男人终于露出困兽般的狰狞，他声音嘶哑“便是招供又如何？你真以为扳倒我吕家，其他矿主能让那些泥腿子好过？”。

吕二郎肋间旧疤在烛火中剧烈起伏，中衣领口透出的朱砂斑随呼吸明灭。

吴雍突然将银针抵在他喉间三寸处，针尖微颤惊起细碎寒芒：“二爷可听过《雷公炮炙论》？”。

厢房角落的青铜博山炉腾起缕青烟，吕二郎瞳孔骤然收缩，可他却攥紧拳头依旧不打算承认，毕竟走私火药和草菅人命这两个罪名，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可吴雍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那微表情，他指尖轻旋针尾，在对方颈侧带出细小血珠：“近三年来，香山矿洞炸出硫磺烟，十七名矿工肺腑糜烂而亡…这硝石硫磺配比，二爷可敢说不知？”。

“轰！”

院外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震得案上龙泉窑笔洗跌落在地，吕庆元趁机撞翻烛台，火舌舔舐松烟墨礼单的瞬间，吴雍抄起案头残茶泼灭火焰，茶渍在焦黄纸面洇出”转运判官刘”字样的暗痕。

“郎君！”白正撞开雕花门，皮弁帽沿还挂着几簇丹砂结晶：“吕家的库房炸了！”。

吴雍反手将银针刺入吕庆元肩井穴，看着对方瘫软在酸枝木圈椅中，转身时广袖扫过案上琉璃珠，他当即说道：“找钱老取些生石灰，让我六哥带十人去火场救人”。

他跨过门槛的脚步突然顿住，回望吕二郎抽搐的指尖，似作无意的说道：“私毁火药，痕迹己经遍布吕家，这作不了假，吕家这下要怎么脱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