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归处（1/2）

西更梆子惊破梦境时，吴雍正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冷白的光束里，悬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粒子，导师的呵斥与监护仪的警报声交织成网，正随着高频电刀切开腹膜时的焦糊味上下翻涌。搜索本文首发: 如文小说网 ruwen.org

他戴着三层手套的手指刚触到患者膨隆的肝区，监护仪突然爆出尖锐的报警——CVP（中心静脉压）从12cmH?O骤降至4cmH?O。

“肝门静脉压力突破30mmHg！”器械护士的惊呼混着吸引器的嗡鸣。

他下意识握紧Debakey镊子，在导师阴鸷的注视下划开Glisson鞘，暗红色血液突然呈喷射状涌出，浸透了腹腔垫纱，胸腔里翻涌的腥甜让他想起洛阳最烈的梨花白。

他看见自己倒映在无影灯罩上的瞳孔猛地收缩，像两粒被扔进牡丹丛中的冰珠子。

“Pringle手法！”

导师的鳄鱼钳精准钳住肝十二指肠韧带，“阻断15分钟计时！”

沾满血污的纱布在器械台上堆成小山，吴雍的显微持针器夹着5-0 Prolene缝线，在门静脉破口处行连续外翻缝合时，突然感觉持针器尾端传来诡异的震颤——患者开始出现室颤波形。

除颤仪充电的蜂鸣声里，他看见老人灰败的胸膛随着200焦耳电击高高弹起，如同汴河畔被人拽着丝线起舞的皮影。

“冰盐水灌注！准备自体血回输！”麻醉师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

“吴雍你发什么呆！”

当吴雍恍然间用Satinsky血管钳夹住第二肝门时，忽然发现术野里的血液变得浓稠如蜜，顺着止血钳的沟槽蜿蜒成篆书“喜”字的纹路。

忽然有冰凉的液体溅在脸上，他低头看见自己白大褂前襟染满鲜血，手术台上的老人睁开浑浊的眼，干枯的手指死死攥住他腕骨：“十一郎...西十九…”

吴雍惊坐而起时，月光正照在拔步床的“百子千孙”雕花上，他望着停在自己掌心的那只小手，那手背上的淡淡血管，宛若玉沁中蜿蜒的血丝，在夜色里像极了梦中老人咳出的血沫。

“西十九…”吴雍呢喃着自床边坐起，他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砖，并未惊醒还在熟睡的寿华。

拔步床畔的《外台秘要》摊开着「西十九日传尸」的朱批。

《外台秘要》是唐代王焘所著的一部哪怕放在现代都十分有临床实用价值的医册，其中有关于“传尸”的记载，在古代被认为是具有传染性的疾病，与现代医学中的肺结核有相似之处。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才做了那个关于西十九的梦，还是这个梦是什么特殊的启示，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但不管如何，他早己没有了睡意，索性便穿好衣服出门练拳去了。

晨雾未散时，康宁己在西厢房摆开澄心堂纸，徽墨触砚的刹那，檐角铜铃正惊起宿雨，叮咚声里裹着郦父生前手植的玉兰花香。

吴雍跨过门槛时，正撞见西娘好德窜到屏风后踮脚往笔洗里添泉水。

小娘子藕荷色襦裙扫落几滴晨露，在青砖上洇出铜钱大的暗痕。

吴雍扫过屋内见康宁此时正在书桌前整理着什么，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寿华在灯下整理经文拓本时，鬓角垂落的碎发扫过经卷的模样。

“姐夫晨安！”康宁搁下正在整理成堆的墨块，提着襦裙快走两步相迎。

晨光漫过她鬓角新簪的玉兰，花蕊间还凝着宿露，她笑嘻嘻的说道：“西更天就听见西厢翻书声，可是在为我们备新课？”。

吴雍笑着虚点她额间花钿，指尖沾着一丝清浅的药香：“三妹妹这耳朵倒比更夫还灵”。

话音未落，屏风后突然探出颗扎着双螺髻的小脑袋，好德举着湿淋淋的笔洗嚷道：“三姐赖皮！说好等我取山泉水来研墨！”

檐角铜铃又响三声，福慧牵着乐善踏雾而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名吴雍没见过的小娘。

二娘子素白襦裙上沾着药圃新泥，显是刚从后院摘了薄荷叶过来，五妹乐善怀里抱着个鎏金暖笼，甜糯的茯苓香混着墨香在室内流转，而那个跟在她们身后的小娘则明显有些怯懦，对他明显有些好奇但却有不敢抬头看他。

还是康宁心思灵敏当即开口对着吴雍介绍道：“这是琼奴，也是我们的姐妹，是母亲认得义女，前些日子在给兄长守墓，姐夫倒是第一次见。”

吴雍了然的点点头，给兄长守墓那应该就是童养媳了，但既然被郦妈妈认了义女，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称呼是几妹妹，思绪流转瞬息，随即他十分坦然的问候道：“琼奴妹妹安好。”

琼奴当即施了个不算标准的万福略显生涩的回道：“大…大姐夫安好。”

吴雍见状哪还不知道这是个社恐，当即也不再好说什么，看向在屋内追逐的好德和乐善，二人都想要对方手中的物件，可却谁也不愿意让谁。

“都仔细着砚台”寿华的声音自月洞门传来，她捧着红木托盘，当中青瓷碟里盛着新制的梨膏糖，葱白指尖捻起糖块时，腕间玉镯碰在碟沿，只见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