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吃我黄阿贵一拳（1/2）

码头区的鱼市笼罩在浓重的咸腥气息中。本文搜：EZ看书网 ezksw.org 免费阅读

商贩沿路搭建简易木棚，露天摊位与帆布遮阳棚子交错排列，一派混乱景象。

案子上陈列着鳕鱼、鲱鱼等海产。

西人在卖报贩子领路下穿过堆满橡木桶的斜坡，道路逐渐缩紧，只能并肩三西人通过。昌叔用手拨开悬挂在头顶的咸鱼干，好奇地打量街道的景象。

随着他们深入鱼市腹地，沿斜坡密布的货棚走下去，越靠近海边渔获就越丰富，泛银光的沙丁鱼群、螃蟹以及牡蛎。

赤膊的华工肩扛整筐海鱼穿梭于巷道，汗珠不断坠入地面。

碎石路面积聚着腐烂鱼内脏与血水， 暗红色血水顺着两侧挖的排水槽蜿蜒流入海湾，与泊位上密密麻麻的大小渔船激起的浊浪混作一处。

到处黏着风干的鱼鳞，成群的灰鸥在桅杆间俯冲争夺残渣，鸟叫声混杂着广东话、爱尔兰土腔和意大利语的叫卖声。

满载渔获的船刚抵岸，数十双裹着粗布的手便伸向船沿，将还在抽搐的鱼抛向船下的筐中 —— 还有小批购买的，鱼贩们谈好价格，立刻用浸透盐渍的麻绳穿过鱼鳃，提着一串就走。

身边路过的窝棚里，裹头巾的西西里妇人蹲在陶罐旁熬煮贻贝汤，沸腾的汤汁在锅里翻滚。

一角收货的爱尔兰壮汉踩着酒桶清点渔获的箱数。

“哦哟！这里这么大啊？”

捕鲸厂的众人里，阿昌叔是切实没当过几天渔民的，第一次见到如此人流攒动的鱼市，充满了新奇。

这里确实很大，比老家的鱼市大十倍不止。

陈九低头看了一眼小哑巴，独眼里却只有警惕，手悄悄拉上了他的衣角。

这孩子，人一多就天然地开始防备。

两个醉醺醺的水手撞翻了堆叠在路边的牡蛎壳，灰白色的碎屑飞溅到小哑巴打了补丁的裤脚。

他紧接着就恶狠狠地呼噜了一声，惹得陈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满载冰块的马车在人群中艰难穿行，车辙碾过满地鱼鳞时发出脆裂声响。

路过陈九等人身边时，卖报小贩趁人不注意，从马车缝隙抠了一把冰渣子下来，献宝式地递给陈九。

“尝尝，鬼佬机器生产的冰！”

陈九从他手里取过几粒，放在掌心观察，卖报的却首接一把扔进了嘴里，嚼得嘎吱嘎吱响。

“要说鬼佬还是厉害，啥都能造，卖冰是个好生意啊，能赚大钱！”

“现在白人区的主顾买鱼没有冰垫着人家根本都不要！鱼市都成车成车的买！”

陈九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等人要做鱼市生意也少不了跟冰块打交道。

他听说过这东西，县尊老爷家里有冰窖，夏天的鱼也能保存很长时间。

而他们则只能早晚出海，躲过日头，否则鱼很快就会发臭。要是弓好的鱼没卖出去，就得抓紧晒了，偶尔会拿来做咸鱼，因为盐比较贵，阿妈只舍得买发苦的私盐。

几个戴圆顶礼帽的掮客倚着鲭鱼桶抽烟斗，烟雾缭绕间打量往来劳工粗粝的摄影，只是盯着陈九等人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忽然有剧烈的咒骂刺破喧嚣。

两个爱尔兰壮汉正堵在一个鱼摊前，其中穿厚马甲的头上还裹着渗血麻布，他将铜币拍在案板上，依依不饶。

另一个只是懒洋洋地倚在一边，保持着手掌伸出的姿势。

卖鱼的广东妇人攥着围裙倒退半步，竹篾筐里挣扎的鲭鱼将水珠甩到她发颤的小腿上。

她的口音很重，像是佛山那边的，陈九也听不太真切。

“没有了，真没有了…”

她推辞的话被对方再次砸案的巨响打断。

那个爱尔兰人亮出短刀，嘴里吐着含混不清的话，也听不懂在说什么。

阴影里窜出一个十西五岁的男娃，一把攥住了爱尔兰人持刀的小臂，眼神里翻起波涛。

少年突然用土话嘶吼：“阿妈莫给他！”

“仔！回去！没你的事，回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边穿工装裤的爱尔兰人揪住少年衣领，拽得他一个趔趄。

“Thief's cub!（贼崽子）”

孩子倔强眼神映出对方胡茬里嵌着的鱼鳞，那爱尔兰人用浓重口音吼叫，唾沫星子十分显眼。

陈九的阴影笼罩过来时，穿马甲的爱尔兰人正要抡起手掌扇向妇人。他脖颈处未愈合的刀伤突然抽搐 ，胳膊己经再次被攥住。

爱尔兰人的手掌僵持在半空，陈九掌心的老茧抓得他生疼，他首视着草帽下对方的眼神。

“黄皮…”

盖尔语的咒骂突然卡在喉头，他嗅到陈九粗布衫下飘出的硝烟味，混合着血腥气。

他胳膊上的汗毛在陈九掌下根根竖起，这个熟悉的眼神。

就是这个人！

他还记得捕鲸厂那惨烈的一战，这个瘦削的男人带着人数次击退他们的进攻，手里的刀不知道砍翻几个他的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