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番外十一（顾宴礼篇完）（1/2）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宴礼哥哥。本文搜：502TXT 502txt.org 免费阅读

和所有其他人都一样，她叫他世子，叫他王爷；他知道她心悦于他，却还是一次次心安理得地利用这份喜欢，让她为自己办事。

办得好了，温情蜜意他掂手就来，毫不吝啬给她；办得不好，处罚责备一应俱有，毫不留情予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之中一点点拉远，婚事和关心则成了他给她办事的奖励。

早些年一起并肩打马过长街的两人，终究渐行渐远，走成了君臣。

儿时的他厌恶极了这种关系，后来的他一头钻进去无法自拔。

从将她贬到南蛮的时候，他其实就己经能预见到两人的结局不会太好。

同样是功苦劳高，先帝杯酒释兵权，他贬她去南蛮三年。

和先帝当年为了杀父王母后一样，宋婉其实只是个借口。

从小到大她都对他很忠诚顺从，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对自己生气发作。

只有背叛。

南蛮那个地方湿气重，鼠虫蛇蚁很多，先帝从前也贬过一些大臣去那里，说是贬，其实也就是上位者“宽宏大量”的掩饰词。

南蛮那个鬼地方，成年男子到了那里都要被折磨没一条命，年迈老臣和瘦弱女子去那里，根本是有去无回。

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是没想过她会回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每夜深人静他披衣起床去她的房中寻她一起去看月亮，得到的只有空房寂寂。

他坐到了最高位，身边却空无一人。

陈飞敬他如君，不敢再像从前打闹逾矩；姜清荣同他本就不亲近，对他更是敬而远之。

唯一能和他秉烛夜游的人，却己经被他贬到了南蛮，生死不知。

那个时候，他也有过期待，期待她还能活着回来。

他知道她对他忠诚，即便被他贬了三年，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等她回来了，他会想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但他忘了，她和他才是同样的人。

隐忍，复仇，他曾经对先帝做的一切，她也都对他做了。

狠决，斩草除根，他曾经教给她的东西，她都用在了他身上。

知道沈彻作为他的替身被砍掉舌头的一瞬，他内心五味杂陈。

他毫不怀疑，如果在金銮殿上的那个人真的是他的话，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挥刀向他。

该说是他咎由自取，还是骄傲她成了他最骄傲的学生？

他自己也不知道。

沈彻被下进大狱之后，他也易容成沈确去牢里看过他。

那封信是他留下来的。

上京很久没下过那么长时间的雨了，墙上都是绿褐色的霉斑，因为没有人探望，沈彻一个人躺在草席上，老鼠和虫子大胆地从他身上爬过来爬过去，明明还活着，却浑身死气。

真可怜，他想。

如果是他躺在那里的话，是绝对苟活不了那么久的。那些肮脏的臭虫和蝼蚁爬在他身上，死亡却成了最好的奖励。

她会来看他吗？

答案是不会的。

他太了解她了，她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将他拉下位，又怎么可能会反回来可怜他？

狱卒说牢里情形和南蛮也差不了多少，他眼前恍然浮现她在南蛮那三年，大抵也是像沈彻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煎熬日日折磨，唯有死亡是唯一的结果。

心脏像是被一记重拳击中，揪起，他想象不出来，从前像六月朝阳一样潇洒恣意的她，在南蛮会是怎样消沉。

他忽然有些庆幸，还好她回来了。

离开刑部大牢后，他特意去了一趟南蛮。

比刑部大牢还要潮湿，老鼠硕大不怕人，公然当街西处跑，村民们见他穿着华贵，围着他打劫。夜晚宿在驿站里，也有盗贼翻墙进来，提刀向他砍过来。

不受律法束缚的地界，人活着都像野兽，防不胜防。

他在那里待了三天就受不了离开了，走的时候身上还出了很多红色的疹子，很难受。

回去后他就病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暗卫们都死在了碎叶城那一战，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阴雨连绵的天气，无人给他送水送饭，只能拖着病体起来摸索到水缸的位置饮水。

水缸并不大，一掀开盖子雨水就落进去了，他以前是很嫌弃的，可人到了那个时候，什么体面什么礼数都顾不上了，他望着空荡荡的西周，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想去见她。

哪怕知道见到她的结果只有死。

她学到了他的心狠手辣，却又比他更为心狠。

他想见她，却又不敢用自己的真正面目去见她。

年幼时的青梅竹马，到如今的相看两相厌，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怨不了别人。

顶着沈确的那张脸去见她的时候，他私心里希望她能再分他一点儿温柔，哪怕这份温柔本来就该属于沈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