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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现在。

小太医沮丧想，他好像有点想家了。

他低下了头。

波光粼粼的倒影下，可以看见里头亮橙橙的如同弯月一般的光芒。

湖里也有，月亮近在手边，仿佛触手可及。

许云清伸出手，想要捞起那片被湖水揉得发皱的月光。

扑通。

五十一/

“你疯了？！”

许云清没有成功。

月亮在指尖破碎又缓缓拼合。

许云清茫然回头，只看见有一人拽着他的衣领，来人面庞精致，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泛白，被咬得死紧：“你想自尽吗？”

许云清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许久，认出来正拽着自己的人是三皇子。

三皇子的视线自他酡红的脸颊上扫过，才像是松了口气：“你喝醉了？”

他在许云清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指：“喝了多少，还能认得我是谁吗？”

许云清看了他一眼，淡定转头收回目光：“不认识。”

他自穿越后拢共见过三位皇子，每一位都像是在迷雾里，诡谲阴谋漩涡如同漩涡般将* 他们层层遮蔽，以许云清浅薄的识人本领，居然一个都认不清。

许云清愤愤道：“不认识你们。”

“胆儿肥了啊你。”

三皇子给气笑了，他用力扯了扯他的脸颊，咬牙切齿，“本殿下这些日子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许云清面无表情：“呕。”

三皇子连忙收手。

早已丢掉素质开始享受美好生活的许云清嘿嘿笑：“骗你的。”

三皇子：……

三皇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欺负人欺负惯了，这回居然被这小太医欺负到了头上。当真是个再新奇不过的体验。

不过三皇子不觉得生气，尽管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恶狠狠冷冰冰的模样。

他瞪着许云清瞪了好长时间，终于下了决定：“我先带你回太医院。”

总归不能把醉鬼单独丢在荷花池那么危险的地方。

许云清感觉到身体一阵晃动，紧接着，身体就被人了托起来。

这人还在自己耳边挑衅：“豁，好轻。”

“你这人平常闷得要死，喝醉了倒也挺…活泼，居然还想着去湖里捞鱼，依我看，那么小的身板，去喂鱼还差不多。”

“不过本殿下警告你嗷，本殿下是好心帮你，你不准吐在本殿下的身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吵得像是千百只鹦鹉在叫。

三皇子这人浑身上下都点缀着宝珠银饰，虽然说走起路来叮叮当当还能听个响，但趴在他背上的感受可着实不好。

许云清的身体被宝珠硌着，人又被晃得头晕，还得忍受耳畔喋喋不休似乎永无止境地唠叨。

他隐忍许久，终于忍不住：呕。

这回是真的了。

“哇啊啊。”三殿下被吐了一身，气得嗷嗷叫，“脏死了，我要把你丢到荷花池子里洗澡。”

第18章 太医是水做的 阿巴巴

五十二/

三殿下从出生到现在还没遇见过这种糟心事，想都不想便要破口大骂，趴在他身上的始作俑者却先倒打一耙。

小太医的眼泪轻轻落在了他的背上，奇异的感觉让他浑身肌肉紧绷。

倒像他欺负了他似的。

“你哭什么？”三殿下气笑了，“你欺负的我，你哭什么，啊？”

许云清不说话，许云清还在哭，眼泪慢慢浸湿了他后背的衣料。

三皇子只觉得后背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试图用言语威胁：“这是西域进贡的绸缎，一年只产三匹，制衣时单是上头那些纹样绣花，绣娘就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极为珍贵，你不许哭脏了。”

许云清：呜呜。

“本殿下命令你不准哭。”

许云清：“呜呜呜呜呜。”

三殿下额头青筋直蹦：“好了，我不把你丢出去总行了吧。”

这哪是什么太医，这明明是活爹。

他背着这小祖宗又是哄又是许诺，折腾了半天，小太医才肯说缘由，语气听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月亮碎了。”

三皇子抬起头，看着挂在自己头顶上明晃晃亮堂堂的月亮：“……啊？”

*

时辰太晚，御花园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三皇子背着小太医滴滴答答踩着石板路，行走在月光下。

月华清辉遍洒，将二人倒影交织成一副水墨画。

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云清才开了口，许是趴在人背上的缘故，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我有点想家了。”

三殿下皱眉，下意识便要斥责：“好男儿志在四方，哪有外出还惦念家中的道理。”

细小的哭声随着夜风传入耳畔，三殿下气急败坏：“回回回，本殿下让父皇放你回去探亲就是了。”

“回不去的。”许云清想起湖里那个破破烂烂的月亮，小声地吸着鼻子。

那个家乡，那个他诞生的地方。

他早就回不去了。